世人闻说,也都是一笑,因提及府中各色人等的癖好来。
晴雯话头无妨,忽而说及袭人来:“原也是老太太那边出来的,面貌脾气自不必说,只一样,平日里真真是一派勉强,只求个好儿呢。我瞧着她如许,便感觉心内不大喜好,也不晓得是如何的。”因又说及昨日归去过年,背面返来,却又有宝玉去她家看望的言语流出,再又有李嬷嬷吃了留与她的糖蒸酥酪一事,不免添上两句话来:“虽说二爷是悄悄儿去了一趟,但在这府里哪个没多张两只眼睛,多生两只耳朵的?天然早有耳报神传了些风言风语的。李嬷嬷虽是老了,一定不晓得这些,心内且有一番成算,我们夙来不喜好她,又是一言一句顶上来,倒是闹了一场。提及这个,她原是受了委曲,可那一番言语下来,倒似一心想着世人皆好的模样。”
宝玉见状,犹自寻出些话来,现编出两个典故来逗笑,忽而却又有宝钗过来,听得黛玉说及典故两字,她倒是一笑,因提了宝玉元宵不知“绿蜡”之典,道一句典故多,再道一句可惜事到面前偏健忘,后又嘲弄一声,别人冷的那样儿,他却急的只出汗。
这会儿宝玉也听清了一二句话,面色一变,忙要赶过来,宝钗忙一把拉住了他,只细细劝了两句:“你别和她吵才是,她不过老胡涂了,且让他一步为是。”宝玉道一声:“我晓得了。”说毕便走。
“女人,今儿便早些睡吧,原是忙了一日,只怕身子受不住呢。”春纤说着这话,早已打发小丫环到厨下取了一盅燕窝粥来,且与黛玉加添一二。
黛玉这么听了一回,倒也明白过来,只不过贤惠大抵四个字罢了。但如许的话,却不好用在袭人这般的身上,再有,晴雯心内虽好,吵嘴倒是锋利,便掩过这话不提,手指划过鬓角,道:“原生得大家脾气分歧罢了,你也不必多想,只好好儿在这里呆几年,过了些年,谁又晓得又是如何一个记过?何必挂念。”这恰是她心内所想,宝玉不过是她一个表哥罢了,虽那袭人有辖制之意,但原是他屋子里的事,她天然不好多说的,不过此时劝晴雯两句罢了。
黛玉嘴里虽是没甚么滋味,却还用了,只又道:“你们夙来也不是那等健壮身子,也且吃点子热汤羹来,省的明日里难受。”春纤与紫鹃俱是应了,又服侍着她先睡下,方才去外头吃了一碗姜汤,又用了点子糕点,才是洗漱睡下。
春纤对此另有所觉,晴雯却浑然不知,只听得这么一句话,倒是抿嘴一笑,干脆道:“我虽不晓得甚么书,女人这话说得倒是端庄。可不是,我们那一名爷,端庄便是一句话,只求心头好呢。但凡是他爱的,便是一卷丝线也是好的,如果他不喜好,便是千值万值,也是不奇怪。我们平日里也有如许,但有些东西本就是好的,却也不似他这般,只瞧着心头好才是端庄的好。”
宝玉却无此等考虑,见着黛玉含笑,宝钗笑嘲,倒是放下旁的担忧,也是一道寻出话来笑闹。正自嬉笑畅怀,外头却似有些叫唤喧闹之声。黛玉原在窗下,侧耳细谛听了两声,却似李嬷嬷的声儿,当即想起先前晴雯之言,眉头一皱,且与宝玉道:“好似是李嬷嬷的声儿,今儿早上晴雯过来,说及你们屋子里的事,仿佛昨日里已是闹了一场。今儿又是如此,可见李嬷嬷也是老了,竟不似昔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