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子腾并小史侯家等各亲戚家属都来瞧看,又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足足闹了一日,却总没个见效的。宝玉并凤姐两个倒是更加胡涂,浑身如同火炭普通,口内无所不说,只是胡话,虽无甚力量翻滚,却闹得婆子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只得抬到王夫人的上房里。夜里且有贾芸带着小厮们顺次轮班看管,又有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薛阿姨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哭泣不止。
如此谈笑两句,她们方是去了。
听得这话,黛玉也是渐次收了泪,心下一想,暗道:虽说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言,到底又有举头皆有神明的古语,且鬼怪报应之事,宁肯托其有,不成信其无。由此,她便也点了头,道:“你说的是,在这里哭泣也是无用,倒不如细心查一查。”
就在这时候,贾母、王夫人并王子腾夫人等都一齐来了,见着宝玉如此,真真是唬得面无人色,抖衣而颤,且一声声心肝肉儿地放声恸哭。如此一来,越加轰动了诸般人等,如贾赦贾政等俱是前来看视。
黛玉未出阁的女人,自是红了脸,心内却有几分着恼,暗想:且不说宝玉究竟如何,这等大事既无明言,如何说及这话!由此,她虽是且羞且恼,口中却少不得辨白一二,因道:“二嫂子又是浑说,我只当外祖母是祖母,表哥便是亲兄弟,本来竟不是将我当自家姐妹呢。”
春纤并紫鹃好生劝了半日,她犹自几分哀思缠绵不去。
黛玉见着这般场景,她本便多愁善感,一面为宝玉担忧,一面又思及父母的好处,且在宝玉处哭了半日,背面被春纤劝着搀扶归去,也是冷静堕泪。
春纤瞧着黛玉在一侧,虽还安稳,倒是且急且哭,屋子里人也更加多了,忙引着她到了内里一侧屏风边儿的绣墩上坐了,又连声劝道:“女人,二爷忽而如此,想来必然是有些原因的,说不得是甚么撞客到了。前些光阴大姐儿那边,就有些影子的,说不得二爷也是如此。却不如查一下。”
至于魇魔之类话,她倒是不敢现下就明言的,那么多的人都未曾说及这个,她一个小丫头,如何晓得这些个事!
春纤倒是拉着黛玉的衣衿,且引着她往一边儿躲去,口中道:“女人,谨慎些。”
如此堪堪日落,王子腾夫人告别去。
宝钗不免一笑,凤姐儿倒是瞧了黛玉一眼,才笑着道:“宝兄弟夙来爱热烈,一时我们都走了,他便败兴儿。好mm,且与他胡胡说些话,等会子我们便过来,总接了场子的。”
黛玉这会子那里顾得了这个,只瞧着不对,忙就令几个婆子出去将宝玉抱住,又是抬到床榻上。只瞧着他翻滚叫唤,她生性胆小,又有丫环婆子来回攒动,差点儿就被撞到,还是春纤瞅着不对,忙搀扶了一把,才是避到边上去。
是以,不说春纤,就是黛玉也心生惊奇,忙令请了出去。却见晴雯眼圈儿泛红,眼下且有些青印,想是昨日熬了好久。她只奔上前来,一面看着旁的小丫头,一面低声道:“林女人,我有些私底下的话须得与春纤说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