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过了一日,本来次日就是王子腾夫人的寿诞,那边原打发人来请贾母王夫人的,王夫人见贾母不安闲,也便不去了。倒是薛阿姨同凤姐儿并贾家几个姊妹、宝钗、宝玉一齐都去了,至晚方回。
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乳母马道婆进荣国府来存候。见了宝玉,唬了一大跳,问起启事,说是烫的,便点头感喟一回,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又向贾母道:“祖宗老菩萨那边晓得,那典范佛法上说的短长,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后辈,只一发展下来,暗里便有很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用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以是常常的那些大师子孙多有长不大的。”
说毕,那马道婆又坐了一回,便又往各院各房问安,闲逛了一回。一时来至赵姨娘房内,二人见过,赵姨娘命小丫头倒了茶来与他吃。马道婆因见炕上堆着些琐细绸缎湾角,赵姨娘正粘鞋呢。马道婆道:“但是我正没了鞋面子了。赵奶奶你有琐细缎子,不拘甚么色彩的。弄一双鞋面给我。”赵姨娘传闻,便叹口气说道:“你瞧瞧那边头,另有那一块是成样的?成了样的东西,也不能到我手里来!有的没有都在这里,你不嫌,就挑两块子去。”马道婆见说,果然便挑了两块袖将起来。
贾母听了,点头思忖。马道婆又道:“另有一件,如果为父母尊亲长上的,多舍些无妨;如果像老祖宗现在为宝玉,若舍多了倒不好,还怕哥儿禁不起,倒折了福。也不当家花花的,要舍,大则七斤,小则五斤,也就是了。”贾母说:“既是如许说,你便一日五斤合准了,每月打趸来关了去。”马道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贾母又命人来叮咛:“今后大凡宝玉出门的日子,拿几串钱交给他的小子们带着,遇见僧道贫苦人好舍。”
马道婆见他如此说,便探他口气说道:“我还用你说,莫非都看不出来。也亏你们,内心也不睬论,只凭他去,倒也妙。”赵姨娘道:“我的娘,不凭他去,莫非谁还敢把他如何样呢?”马道婆传闻,鼻子里一笑,半晌说道:“不是我说句不法的话,你们没有本领!也难怪别人。明不敢如何,暗里也就算计了,还比及这现在!”赵姨娘闻听这话里有事理,心内悄悄的欢乐,便说道:“如何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意义,只是没如许的无能人。你若教给我这体例,我大大的谢你。”马道婆传闻这话打拢了一处,便又用心说道:“阿弥陀佛!你快休问我,我那边晓得这些事。罪恶,罪恶。”赵姨娘道:“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莫非就眼睁睁的看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两个不成?莫非还怕我不谢你?”马道婆传闻如此,便笑说:“若说我不忍叫你娘儿们受人委曲还犹可,若说谢我的这两个字,但是你错筹算盘了。就便是我企图你谢,靠你有些甚么东西能打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