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荣国一支,倒是同谱。但他那等光荣,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产陌生难认了。子兴叹道。老先生休如此说。现在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风景。雨村道。当日宁荣两宅的人丁也极多,如何就萧疏了?“冷子兴道。”恰是,说来也话长。“雨村道。”去岁我到金陵地界,因欲旅游六朝遗址,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老宅门前颠末。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前虽萧瑟无人,隔着围墙一望,内里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圃子内里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那边象个式微之家?冷子兴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本来不通!前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虽说不及先年那样昌隆,较之平常官吏之家,到底气象分歧。如此人丁日繁,事件日盛,主仆高低,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策划画者无一,其日用场面用度,又不能姑息省俭,现在内里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如许钟鸣鼎食之家,笔墨诗书之族,现在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雨村传闻,也纳罕道。”如许诗礼之家,岂有不善教诲之理?别门不知,只说这宁,荣二宅,是最教子有方的。
诗云
雨村笑道:“去岁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荐我到甄府处馆。我出来看其风景,谁知他家那等权贵,倒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个可贵之馆。但这一个门生,虽是发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费心。
雨村不耐烦,便仍出来,意欲到那村肆中沽饮三杯,以助野趣,因而款步行来。将入肆门,只见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家大笑,接了出来,口内说:“奇遇,奇遇。”雨村忙看时,此人是都中在古玩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昔日在都了解。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符合。雨村忙笑问道:“老兄何日到此?弟竟不知。
一局胜负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那天约二更时,只见封肃方返来,欢天喜地。世人忙问端的。他乃说道:“本来本府新升的太爷姓贾名化,本贯胡州人氏,曾与半子昔日订交。方才在咱门前畴昔,因见娇杏那丫头买线,以是他只当半子移住于此。我一一将原故回明,那太爷倒伤感慨息了一回,又问外孙女儿,我说看灯丢了。太爷说:无妨,我自使番役务必看望返来。说了一回话,临走倒送了我二两银子。”甄家娘子听了,不免心诽谤感。一宿无话。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报答甄家娘子,又寄一封密书与封肃,转托问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封肃喜的屁滚尿流,巴不得去阿谀,便在女儿前一力撺掇成了,乘夜只用一乘小轿,便把娇杏送出来了。雨村欢乐,自不必说,乃封百金赠封肃,外谢甄家娘子很多物事,令其好生养赡,以待寻访女儿下落。封肃回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