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承诺了。去了半日,果拿了半节来。便去找了一块红缎子角儿,铰了两块指顶大的圆式,将那药烤和了,用簪挺摊上。晴雯自拿着一面靶镜,贴在两太阳上。麝月笑道:“病得蓬头鬼一样,现在贴了这个,倒调皮了。二奶奶贴惯了,倒不大显。”说毕,又向宝玉道:“二奶奶说了:明日是舅老爷生日,太太说了叫你去呢。明儿穿甚么衣裳?今儿早晨好办理齐备了,免得明儿夙起费手。”宝玉道:“甚么顺手,就是甚么罢了。一年闹生日也闹不清。”说着,便起家出房,往惜春房中去看画。
贾母道:“恰是这话了。前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多,现在又添出这些事来,你们当然不敢抱怨,未免想着我只顾疼这些小孙子、孙女儿们,就不体贴你们这当家人了。你既这么说,更好了。”是以时薛阿姨、李婶都在坐,邢夫人及尤氏婆媳也都过来存候,还未畴昔,贾母向王夫人等说道:“今儿我才说这话,平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世人不平。今儿你们都在这里,都是颠末妯娌姑嫂的,另有像他如许想获得的没有?”薛阿姨、李婶、尤氏等齐笑说:“端的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她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就是老太太跟前,也是真孝敬。”贾母点头叹道:“我虽疼他,我又怕她太聪明,也不是功德。”凤姐儿忙笑道:“这话老祖宗说差了。世人都说,“太聪明聪明,怕活不长”。世人都说得,世人都信得,独老祖宗不当说,不当信。老祖宗只要聪明聪明过我十倍的,如何现在如许福寿双全的?只怕我明儿还胜老祖宗一倍呢!我活一千岁后,等老祖宗归了西,我才死呢。”贾母笑道:“世人都死了,单剩下我们两个老妖精,有甚么意义!”说得世人都笑了。
刚到院门外边,忽见宝琴的小丫环名小螺者从那边畴昔,宝玉忙赶上问:“那里去?”小螺笑道:“我们二位女人都在林女人房里呢,我现在也往那边去。”宝玉听了,转步也便同她往潇湘馆来。不但宝钗姊妹在此,且连邢岫烟也在那边,四人围坐在熏笼上叙家常。紫鹃倒坐在暖阁里,临窗作针黹。一见他来,都笑说:“又来了一个!可没了你的坐处了。”宝玉笑道:“好一幅‘冬闺集艳图’!可惜我迟来了一步。反正这屋子比各屋子暖,这椅子坐着并不冷。”说着,便坐在黛玉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的一张椅上。因见暖阁当中有一玉石条盆,内里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便极口赞道:“好花!这屋子越暖,这花香得越浓。怎昨日未见?”黛玉因说道:“这是你家大总管赖大婶子送薛二女人的,两盆腊梅,两盆水仙。他送了我一盆水仙,送了蕉丫头一盆腊梅。我原不要的,又恐孤负了她的心。你若要,我转送你如何?”宝玉道:“我屋里却有两盆,只是不及这个。琴mm送你的,如何又转送人,这个断使不得!”黛玉道:“我一日药吊子不离火,我竟是药培着呢,那边还搁得住花香来熏?更加弱了。何况这屋子里一股药香,反把这花香搅坏了。不如你抬了去,这花也清净了,没杂味来搅他。”宝玉笑道:“我屋里今儿也有病人煎药呢,你如何晓得的?”黛玉笑道:“这话奇了,我原是偶然的话,谁知你屋里的事?你不早来传闻古记,这会子来了,自惊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