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着晴雯、麝月二人办理安妥,送去以后,晴雯、麝月皆卸罢残妆,脱换过裙袄。晴雯只在熏笼上围坐。麝月笑道:“你今儿别装蜜斯了,我劝你也动一动儿。”晴雯道:“等你们都去尽了,我再动不迟。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麝月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晴雯“嗐”了一声,笑道:“人家才坐和缓了,你就来闹。”此时宝玉正坐沉迷惑,想袭人之母不知是死是活,忽闻声晴雯如此说,便本身起家出去,放下镜套,划上动静,出去笑道:“你们和缓罢,都完了。”晴雯笑道:“终久和缓不成的,我又想起来,汤婆子还没拿来呢。”麝月道:“这难为你想着!他平日又不要汤婆子,我们那熏笼上和缓,比不得那屋里炕冷,今儿能够不消。”宝玉笑道:“这么说,你们两个都在那上头睡了,我这外边没小我,我怪怕的,一夜也睡不着。”晴雯道:“我是在这里睡的。叫麝月往你外边睡去。”说话之间,天已二更,麝月早已放下帘幔,移灯芯香,伏侍宝玉卧下,二人方睡。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了来,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动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富丽;又看身上穿著桃红百花刻丝银鼠袄子,翠绿盘金彩绣绵裙,内里穿著青缎灰鼠褂。凤姐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现在穿著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另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风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你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世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后里赔垫了多少东西,真真赔得是说不出来的,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吝啬话讽刺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获得这些?究竟这又不是端庄事,再不看管,也是大师的面子。说不得我本身吃些亏,把世人打扮体统了,宁肯我得个好名也罢了。一个一个像‘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说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世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如许圣明!在上体贴太太,鄙人又疼顾下人。”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承担,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承担,内里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承担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
青冢怀古其七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汉家轨制诚堪臊,樗栎应惭万古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