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亲东猜西想,章回顿时笑起来。一边章望也笑着奉告道:“哪能有那般面子,竟叫金陵谢氏的嫡子嫡孙特地来贺?这谢楷是谢家的公子,也是顾阁老的远亲外孙,到常州还不是投他母舅顾冲顾三郎去了?不过与回儿同窗,因而搭伴坐船罢了。”
书来千里归家晚,月是一片故里明。
章回将头靠在母亲怀中,闷声说:“都是儿子不孝,三年远游,令母亲担忧。这都是孩儿的罪恶。”
洪氏听他这般说,只忙着点头。一旁章望却突地插口道:“但是我听你经文念得倒熟。”
却说章望这边,因章由与尹纯依例巡夜查房去了,便带了洪氏、章回一同回东跨院正房。屋里早有丫环小厮备下热水,三人各自盥漱毕,又换过一身衣服,便聚到洪氏屋中。章望与洪氏坐在上方,章回刚要行下礼去,早被洪氏一把搂住,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眼里的泪就滚滚而下。章回在她怀里,也是垂泪不止。章望坐在一旁,也不安慰,只看他母子相拥对泣。
恰此时门外走出去吴太君的丫环腊梅,正听到李净说同吴太君抢了重孙事情,这腊梅便微微一笑。偏这李净正托着水晶镜片,恰好一眼瞥见,当时就问起来:“你这丫头,倒笑甚么?”
洪氏这才住了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也不要你修甚么正果,只安稳在我身边便罢。”
章回被母亲笑得脸上发红,讷讷道:“当时不是小么?有口偶然的。”话刚出口,一旁章望已经连声咳嗽,章回这才晓得不慎又扣了双关。中间洪氏早笑得伏在几上直不起腰来。章回自家想想也觉好笑,顿了半晌才道:“知子不过爷娘。母亲一句话就戳破我底子形状——便现在也是有口偶然的,纵经文读得再熟,也装不了本相,修不得正果。”
章回笑道:“这如何又是冒昧了?不过儿子同窗罢了。母亲想见,我便去请他来如何?只是本日天也黑了,时候也晚了,父母亲繁忙一日想也都乏了。不如这便清算清算歇了,等明日一早,儿子就往早科坊顾府去?”
章望点头:“是了,你书院里那几位,都是三家教义通达的,论起明心见性的学问来半点不差。只是苦了你们门生,在这几个徒弟之间来去周旋,还要应对得体,但是至心不易。”说着抿嘴浅笑,待一转眼,见洪氏在旁也掩了嘴吃吃地笑,不由问:“你又笑的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噜,半夜结束,嘎嘎~~~
下章转去写谢楷,嗯,写谢楷就是侧写章家。
洪氏闻言奇道:“与你一同返来,莫非这孩子竟还是同亲?”想想不对,又问:“为的他没到过常州,故来玩耍?还是,实在他是来向你父亲贺寿?”
这边章霈听了岳丈问话,肚里顿时苦笑:本来吴太君的外祖盛氏,与李氏一族乃是世交。吴太君之母与李净的母亲是表姊妹,又非常要好,故他俩个幼时就曾在一处玩耍过。厥后吴太君嫁入章家,章、李两家又是数代的订交,更兼有师生情分。及至后代长成,两家又行联婚,因而更加地亲厚密切起来。而吴太君与李净自幼了解,至于耄耋,早已不是平常亲戚情分,常日只当一家兄妹相处,说话也更无拘束顾忌。只是他长辈间能够随心说话,本身却不好作答,不由迟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