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语气疏懒,神情闲散,那长长的尾音一出,更带了多少缠绵恶棍意趣,与周元笙早前所见冰脸冷心的模样迥然相异。这般新奇又含着无辜少年气的调子很有些利诱民气,只可惜言辞还是锋利刻毒,不由令人肝火中烧。
她笑着点了点头,缓缓站起家。不管前路如何,她已行出了那第一步,所谓开弓没有转头箭,既是回不了头,也只要果断恐惧的尽力行下去。
周元笙叹得一叹,听到身后仓促的脚步声垂垂逼近,回过甚去,见引她前来的老内臣一脸惶恐,近前低声问道,“女人,那宁王……我刚才见他从这里出去,莫非他亦瞧见了……”
周元笙回想李锡琮去时言语,强作平静,道,“无妨,他应当偶然流暴露去。”内臣将信将疑,望了望天光,道,“女人出来的时候长了,还是快些归去,免得再惹是非。”周元笙点了点头,不复多言,跟着他一道快步返回公主寝殿。
周元笙含笑点头,心内不置可否。及至见了那位闺名书婉的少女,才知周仲莹的描述甚为精准,那谭书婉身量苗条清丽,脸孔虽算不得极美,却有一股和悦腐败的贞静之气。
后半日倒也无甚特别,傍晚下了学,世人便各自散去归家。周氏姐妹甫一落车,已有管家娘子迎上前来,笑道,“大女人,三女人返来了,本日我们家有远客到了呢。”
李锡琮不待她回身,却已鼓掌笑了起来,“孤王不是君子,可刚才一番言语听下来,周蜜斯也绝非淑女。冷宫私会表哥,如许的故事传将出去,当是惹人非议的闺阁秘闻。你若不在乎,我确是能够替你鼓吹鼓吹。哦,是了,蜜斯还是在乎的,刚才我仿佛听到一个词,求恳?”一面踱步,一面高低打量周元笙,道,“蜜斯自见了孤王,便摆出横眉冷对的架式,可曾有半点哀告姿势。我倒是猎奇,你究竟会不会相求于人?”
李锡琮唇边带笑,听完这番言语,直想击节而赞,愈发笑道,“蜜斯这般心智口齿,说的孤王无以辩驳。国舅和寿阳公主养出蜜斯这般妙人,诚如当日孤王所言,你确实当得起奇货可居这四字考语。”说罢,却又摇首叹道,“可惜了这份沉着锋利,却偶然储妃之位。蜜斯若登后位,只怕更胜本朝国母。既有如此能为,无妨再细心考虑一下孤王的那位五哥,太子殿下。”
段夫人满面慈爱,拉着谭书婉的手细细体贴,叮咛她平常在家和姐妹们一处不必拘束,如有功课上的事尽管等周元笙回了家再行就教,说着又似漫不经心肠带过一句,或是去问你莘表哥也使得的。
段夫人本就是碍于情面才不得不请周元笙前来,见她自去了,也不觉得异。三人用饭毕,围坐在榻上吃茶闲谈,正说的热烈时,却见织帘堂的丫头画屏出去,欠身道,“给太太存候,老太太请太太畴昔一趟,说有事要问太太。”
这凄冷残破的宫苑竟是他出世之地,周元笙微微一滞,却听他换了一副无波无澜的冰冷语气,用扇柄悄悄拍着掌心,道,“蜜斯与其费考虑掣肘孤王,不如好好想想若那边理本身的费事,那歌谣孤王也听过,倒是唱得颇耐人寻味。何况除却此事,蜜斯尚须理清心境,到底是夺将来后位,还是与竹马双宿双栖。孤王美意提示一句,蜜斯不管作何决定,切勿心猿意马,不然只怕凤袍加身还是意难平,孤负大好韶华才当真令人可惜。”言毕,也不等周元笙答复,沉了一张脸,独自抬腿阔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