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嬷嬷忙欠身应了,神采不由一凛。二人各怀苦衷,很久皆未在开言。
她哭得焦炙,一时气喘连连,停了半日,又垂泪哀声道,“不怪老太太狐疑,若说此事赢利者,约莫有我,有莹丫头。可要夺这储妃之位的却不止我们一家,另有谢氏,宋氏,难保另有其别人有此想头。这些人哪个不是在京里,在应天府有些权势本事的,安知不是他们派人做下的。”
段夫人暗自揣测许太君的话,更加感觉她并无真凭实据,不过是借端作践本身,当即把心一横,膝行数步,攀着许太君的双腿,凄然道,“老太太已是不信我,我再如何说也洗不清委曲。果然如此,就请老太太请了老爷过来,与我一纸休书。我出了这个门,就是一头碰死,也比抱屈不白强上很多……”
许太君沉默斯须,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听听罢了,她这小我表里不一,惯会装贤能温淑,内里倒是大有主张。”笑过面色沉了一沉,叮咛道,“叫人盯紧了齐氏一家,尽快探出她下落。若再让她说出些旁的,我们可就真没清净日子过了。”
见周仲莘如有所思,她笑了笑,问道,“我记得莘弟已是监生,但是听了这个动静,想着明春去试上一试?这番志气极好,你既上心,我便在宫中留意探听着,得了信儿一早来奉告你,可好?”
周元笙主仆二人见他如此客气,相视一顾,都有些摸不着眉目。却见他抿了一口茶,轻声叹道,“提及姨娘的病,幸得太太眷顾,先时请了很多京师圣手,又肯破钞,每日人参、燕窝的供着,才有本日。太太这般仁善,姨娘并仲莘都感激得不知说甚么好。”
周元笙想了想,道,“恍忽听司礼监的人提过一句,并未坐实。皆因来岁是皇上即位二十载整,明春又恰逢皇后四十春秋,礼部也算别出机杼上了折子提及此事。究竟皇上如何裁夺,却还未见分晓。”
想明白这些关隘,段夫人于心内嘲笑了一道,当即收敛起惶恐神采,换上一副虔诚恭敬的模样,低声道,“彼苍在上,媳妇在此发誓,若不顾周氏,心存异想,今后必致仲莹姻缘盘曲,伉俪恩爱无果。也请老太太和嬷嬷做个见证。”
正值彩鸳端了茶过来,周仲莘就势微微欠身,和顺的唤了一句姐姐,又含笑道,“生受姐姐了。”
织帘堂里原比别处热上一些,丫头们打了帘子,一股潮濡之气劈面袭来,段夫人不由蹙了蹙眉。一抬目睹许太君半靠在凉床上,腿上还是搭着一条薄茵褥,正和解嬷嬷在灯下看一抹羊皮金沿珠子箍。听得她近前,倒是头也不抬隧道,“你来了,坐罢。”
段夫人微微一怔,旋即应道,“媳妇问心无愧,凡是有一句谎话,便叫我今后身败名裂,不容于世。”
段夫民气头一震,只感觉头皮亦跟着发麻,浑身一阵绵软有力,骇然望了许太君很久,一颗心已是渐渐凉透。但是她也自这刻毒的话里窥得婆母的心机,许太君在乎的当然有家属好处,更有她和皇后在太子择妃一事上绝对不容挑衅的权威。她是在明白的奉告本身,此事绝没有她段氏算计的余地。
段夫人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发难,忙诚惶诚恐地起家,期呐呐艾地跪倒,垂着双目不敢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