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莹不睬会他的调侃,只偏过甚去横了他一记,却听他放缓了声气,有些娴雅,又有些当真隧道,“我说真的,你且细想去罢。”
言讫,薛淇傲然侧目,拂袖而去。踏出数步,又顿在当下,翩然回顾,明丽一笑,“周相与其寻求我的支撑,不如问问家中之人是否都有同仇敌忾之意,不然被人在背后管束却蒙在鼓里,不免有失一家之主的体统严肃。”她遥遥丢下这一句,心头掠过一丝称心,方才回身,徐行而去。
薛淇还是抿嘴一笑,语气疏懒,“周大人谈笑了。你我之间,既无恩,也无怨。不过曲终人散,相逢陌路。大人若没别的话,我便告别了。”
薛淇面露不屑,傲然道,“我并不感觉有何亏欠。倘若周大人情愿,尽管在贵府筹办就是。若大人用心要让阿笙在京师大出风头,好婚配你心中属意之位,那么我更加不肯作陪。”
李锡珩缓缓地笑了,“恩,等今后,我是能够等得的。”周仲莹怀里的黄鹂俄然动了一动,她下认识将它抱得更紧些,也不知为甚么,现在她竟有些感激这娇弱的雏鸟,今番碰到它,才有了此情此景。
李锡珩睨了内臣一眼,点了点头,又换上了平日凌厉冷酷的模样。见周仲莹已退避至一旁,微不成察地感喟一声,终是随那内臣一道去了。
黄鹂飞得迟缓,她追得也不算辛苦,直追出寝宫,到了甬道处。那黄鹂才飞不动,缓缓下落,便被她一个快步赶上,双手一抱,搂在了怀中。
薛淇轻笑道,“阿笙的及笄礼早在母亲那边行过了,时过境迁,不必再费事。且她有我如许不守妇德的母亲,更是无谓张扬。”
可惜身后的脚步声渐近,内臣尖细的嗓音传来,“殿下如何还在这里,娘娘已催了两次了,请殿下快些移步前去柔仪殿。”
话已至此,周洵远只感觉气血上涌,却又只得强压肝火,低声道,“你毕竟是她母亲!我们早前的恩仇,恳请你暂放一旁,以大局为重。我答允你,来日我定会赔偿。如此你可对劲了么?”
周仲莹撇了撇嘴,做了个鬼脸,“说的好似我净顾着吃和玩,就不会做些端庄事了。”
话还未完,薛淇已扬声喝止,“周大人慎言!”她望着有些怔愣的周洵远,回顾一指身后重重宫阙,曼声道,“还未离禁宫,有些话还是少提为妙,可见周大人现在也不松散了呢,想是官越做越大,圣眷愈来愈浓的原因。且容我提示你一句,你本来只要一个岳丈,恰是已故博陵侯段氏,可不要弄混了才好。”
“王政君?当真是一代贤后。”薛淇抚掌嘲笑道,“周大人用心已是昭然若揭,王政君平生放纵外戚,过宠王莽,致其罔上行私,得窃国柄。这个例子怕是不但不中天心之意,反而引得天心猜忌。大人一贯擅观风向,却本来当此繁华繁华面前,仍能乱了分寸。你想用女儿固周氏恩宠,何不消本身的?我不会让我的女儿白白为人做嫁衣。”
周洵远待人走远,仍站在原地不动,随他前来的主子张望很久,只得上前请他登车。在他身侧叫了几声,才见他缓缓回眸。主子顿时一凛,只见他面庞之上充满感慨,双目似含水光,也不敢多言,只好躬身再请,如是三番,才将郁郁欣然的周洵远迎入车内,返回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