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儿赶紧悬起腕子,端端方正地握着羊毫。她好歹是描了几百张大字,能够摆摆花架子,打眼一看就不是个初学者。
太史擎见状,不由生疑:“你练过字?”不对啊,她不是目不识丁么。
“会背几句《增广贤文》,识得百来个字。”吴茱儿给了个谦善的说法。实在她学得快,平常口白的那些字,她就算不会写,也会念的。
她不是呆的无可救药,他本该欢畅才对,为何内心头有些不爽呢。
太史擎正式认下吴茱儿这个小师妹,次日就令游船自秦淮河向西北行,欲绕弯子入江流,再往东前去镇江府。
吴茱儿在他面前写字儿虽不美意义,却没有扭捏,当即挽了袖子,蘸饱了墨汁,低下头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他却分歧,那笔杆子在他手里,倒像是刀是剑。仿佛他挥一挥笔,就是江山日月,大江东去。
小鹿子:“......”呜呜呜,好恶心,他一块糖都不想吃了。
他又瞧了她一会儿,但见她四平八稳地写着大字儿,一张纸换过一张纸,头都不抬一下,一口气连写了三十句还不见完。看着桌边摞起的纸张,他悄悄点头。能沉得下心写字的人,少有不成器的。
太史擎看不惯他们两个馋嘴的模样,就让梢公停了船,让小鹿子去拿银钱,叫住了过往卖货的船只,大肆采买了一通。
“哦?”太史擎眯了眯眼睛,搁下笔,两手抱臂,问道:“你都学了些甚么。”
“我才不怕,没这两颗牙我不还是用饭嘛。”小鹿子门牙掉了两颗,只长出一小截来,说话漏风,笑起来却鬼精鬼精的。
吴茱儿拿着羊毫,犹踌躇豫欲言又止。
吴茱儿盯着这只手发楞,只感觉他握笔的姿式都雅极了。月娘握笔也都雅,可女子手指纤细,捏着笔总有一股风骚神韵,满眼的诗情画意。
吴茱儿吐了下舌头。诚恳说道:“我前阵子住在江宁,同月娘学了些光阴。”
太史擎拿拳头抵在唇边,忍住了笑意。不去改正他们两个。
吴茱儿和小鹿子扒在船头瞧热烈,瞥见人家卖果子的扁舟上放着一筐筐水梨子,杀开的红瓤大西瓜,一串串紫葡萄,另有腌渍好的梅干杏肉。
但是七月风诡,从南京到镇江府,最快也要一日工夫。
她本来是有一点点天禀的。
太史擎屈指敲了他一记爆栗,从他怀里拽过那满满一兜子零嘴,丢给吴茱儿道:“你看着他,每天最多给他一块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