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应天府,先寻着下处,歇歇脚再往街上去。”
“欸、欸。”吴婆婆满口承诺,家里没剩几个鸡蛋,但是孩子想吃,全煮了也不心疼。
见到一船人看向她,吴茱儿赶紧摆手道:“那是拿去卖的,我可不会拉弦子。”
这么清清澈亮的一嗓子喊出来,风趣又招人,转眼间就有几小我围上来,看她卖的甚个杂货。
“风吹阿谁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呦唤客尝,金陵后辈来相送,欲行不可诶嘿各尽觞......”
这一杆挑担是吴老爹本年新打的家伙,老竹子烤了七八遍火,摔都摔不竭。前担挑着一口方箱,里头装着三弦、响铃、火不思、唢呐这等手工做的乐器,另有旌旗、马镫、绷子、手绢儿这等噜苏,后担挑着一口圆筐,筐里装着皮球、风车、陀螺、傀儡这等小儿玩意儿,又有油纸包的糖果子、炒瓜子、酸梅、杏脯这等吃食,尽是些本地特产。
“我去瞧瞧阿婆。”她站起来往外走,出了东屋,摘下墙上挂的草帽,挑起沉甸甸的货担子,牵上门口的老驴子,望一眼正在灶房忙活的阿婆,轻手重脚地出了门。
“阿婆,煮两个蛋吧,要糖心的。”
初夏到临,一天到晚最舒畅的就是天亮前这会儿子。
吴茱儿趁着这会儿人多,干脆取出一面拨浪鼓,咚咚铛铛摇出声响吸带路人,清了清嗓子,厚着面皮呼喊起来:“南来的,北往的,瞧一瞧,看一看咯,娘子买根针,绣个盖头好嫁人,郎君买把扇,好山好水随你看,阿婆买花戴,照照镜子不识人,老伯买陀螺,回家哄儿又哄孙!”
吴老爹前阵子从河上返来,不谨慎跌了一跤,伤到筋骨,郎中说是得卧床两个月才气下地走路,这买卖却不能停,停下来一家三口都要喝西北风去。吴婆婆长年抱病吃药,家里花消不小,这挑担子的活计只能落在年纪悄悄的吴茱儿肩上。
吴老爹喝口水清清嗓子,拍拍大腿道:“这点子伤算得甚么,阿爷年青那会儿,乘船到过福州,赶上一伙流寇,一刀砍在腿上,皮开肉绽都没喊一声疼。”
连续吹了三首,吴茱儿嗓子都干了,停下来喝水,船老迈就凑到跟前,先从她筐里抓了一把炒瓜子,问她几个钱。紧随后,一船人多多极少都要了点吃食,三个铜子儿一把炒瓜子,十文钱一小包糖果子,竟然卖的没剩多少,那位大娘给小孙孙买了一杆彩纸扎的小风车,又买了个布偶娃娃,吴茱儿干脆将剩的那点零嘴当作添头给了她。这下子货担就腾出些处所,能叫她再添置些别的买卖。
这一船载了十来个渡客,多少等货色,两前两后四个船把式,目睹吃了水深,船老迈拒了岸上乘船的旅人,呼喊起号子,扬帆开船了。逆流而下,一起风景好,几个船把式轮班替代,一边摇着浆子,一边朗朗唱着南风水调:
那船把式说的没错,游街串巷的货郎没点子看家的本领,如何美意义出门。吴老爹就吹得一手好笛子,吴茱儿打五岁就跟他学起来,别看她不识谱,连个宫商角徵都认不得,可只要她听过一遍的曲儿,就能用笛子一模一样地吹出响儿,这能算一门绝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