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沉吟半晌,诚心望着乌拉那拉氏,“因为姑母与我,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
可不是老了?当年乌拉那拉氏虽不算一等一的貌美,也是端然生华的六宫之主。
乌拉那拉氏眼中精光一闪,终究暴露几分欣喜的神采,缓缓伸脱手扶起青樱,“要在后宫安身,恩宠,皇子,当然不成少。但是青樱,你要哑忍,更要狠心。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洁净利落,不留把柄。你要爬得高,不是只高一点点。你高一点点,大家都会妒忌你暗害你;但是当你比别人胜出更多,策划更远,那么除了屈就和钦慕,她们更会害怕,不敢再害你。”
青樱被说中苦衷,更加低头。半晌,她抬开端来,大声道:“固然难,但青樱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乌拉那拉氏嘲笑,“可贵,我这个败军之将,一个为先帝所嫌弃至死的弃妇,另有人来请我见教。”
青樱满脸都感觉烧了起来,讪讪地垂动手立着,不敢说话。
乌拉那拉氏干脆地笑了一声,冷道:“我虽老了,你还年青,这才是最要紧的。”
青樱想起这几日境遇,不觉也有些蹙眉,乌拉那拉氏打量她神采,淡淡道:“如何?才进宫,名分尚不决,就波澜顿生了?”
阿箬候在长街深处,本是焦心得如猫儿挠心普通,见青樱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小主,你终究出来了。”
青樱如有所悟,“姑母所言,是无欲则刚?”
乌拉那拉氏道:“等你红颜迟暮,机心耗尽,你还能凭甚么去争宠?姑母问你,宠嬖是面子,权势是里子,你要哪一个?”
青樱望着乌拉那拉氏,屏息敛神,慎重下拜,“青樱愚笨,还请姑母见教。”
青樱踌躇半晌,还是道:“姑母,本日即位的,是弘历。太后的养子。”
青樱俯身,“姑母固然无子无宠,但皇后之位多年不倒。若非因为太后,本日凤座之上或许是您。哪怕您本日困坐深宫,也必然有青樱各式难以企及之处。”
乌拉那拉氏仰天笑了半晌,笑得眼角都沁出泪来,“恭喜啊恭喜,你也算如愿以偿,修得善果了。”她脸上俄然一冷,面色有些凄厉的狰狞,“谁即位谁做天子,谁做太后谁做阶下囚,都不必你来讲了。本日钮祜禄氏来见过我,她奉告我,新帝会追封我的姐姐,先帝前头的福晋为贡献皇后,我平生所作的德行,都会记在她身上。钮祜禄氏是成全了先帝的心愿,我姐姐死了,只当她是活着。而我呢,而我呢,不入史册,不附太庙,来日以知名无姓的先帝嫔妃的身份下葬。无声无息,我就成了后宫里一芥尘烟,风吹过就散了,半点不留下陈迹。好啊好,好暴虐的钮祜禄氏!如许的暴虐,青樱,你可要好好学着!”
青樱忍着泪,非常慎重,“青樱明白。”
阿箬悄悄看青樱,只见她神采清冷如霜,脸上再无一点泪痕。天涯烟花残暴缤纷的光彩照太重重赤红宫墙,千回百转辉映在她脸上,愈显得她肤色如雪,沉寂如冰。
乌拉那拉氏点头,“这话另有点出息。人云宫门深似海,安身艰巨。何况你又是我的侄女儿,要在后宫安身,只怕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