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披着一件乌黑色薄大氅,内里是蜜合色海棠边窄袖上衣,细细的小腰下是樱草绿挑线绫子裙,腰间系了个银丝线快意纹香囊,裙下暴露一点点鹅黄色软缎凤头鞋尖,风帽下一双倔强的大眼睛又圆又亮,仿若撒满了灿烂星辉的湖泊,抹了胭脂的樱桃小嘴不自发地张了张,微微颤抖的嘴角透暴露一丝讶异,一丝不满,她活力了。
“不当不当,这各行有各行的门道,我们既是初来,对这金陵本来也不熟谙,再做一门从未做过的买卖,岂不是难上加难。那女人当然撞上了爷的车,爷怜悯她,只替她出了药钱也罢,如何如许意气用事,竟买下了整栋青/楼……”
不等重锦开口,那掌柜忙上前道:“二十五两。”
“女人,3、十、两。”
“重金帛?金子的金,书帛的帛?”男人念侧重锦的名字,不由发笑,弯弯的眼里盛着相缪山川,“重女人真是繁华之命,名字里都天生带着‘金’字。”
此处不留瓶,自有留瓶处。
她日日与它们擦肩而过,竟不晓得被它们骗了这么多年。
“五十两。”男人道。
“重……金帛。”看在银子的份上。
重锦也不说话,只一支胳膊搂起一双瓶子,头也不回就往店外走,那店家在前面喊着“二十七两、二十八两”的,重锦头也不回。
男人兀自望着她拜别的背影,嗅了嗅氛围中余留的香气,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野。
“……”她只是随口扯谈了个名字,没想到会被他拿来讽刺,“赔我的银子能够给我了吗?”
重锦听出了他的调侃,微微感到有些不安闲,“你……你撞到我了!”她控告完,又表示他看看地上一双瓶子的“尸身”。
“不卖了!”
可惜这掌柜不是个好说话的,一口咬定此中一个瓶肚子上有个缺口,饶是重锦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燥,他的心也跟铁石一样,嘴上一个子儿也不肯相让。
重锦不乐意了,揪着那掌柜就是软磨硬泡,一阵还价还价后,这双瓶子的代价也只加到了四十两。她气得要摔瓶,心道亏她明天还那么宝贝的捧着它们擦了半天。
“爷说的是。”
“爷为何要买那撷芳楼?韩家这些年涉足的买卖当然很多,可我们向来也没做过青/楼的买卖啊。爷莫不是一时髦起,但这买卖的事可儿戏不得。”
“女人,我见你年纪悄悄,却也晓得这龙泉釉,我们也算同道中人,你看二十五两如何?”那掌柜又道。
男人眼神飘向窗外,落在重锦拜别的方向,“她需求钱。她一个公府侯门之女要这么些银子来做甚么?只怕是她的家里需求罢了。我们不怕费钱,怕的是有钱无处花。既是初来乍到,想把买卖放开了做,少不得要依托这些世家门阀来疏浚高低干系。本日既有机遇奉上门来,何妨试一试?”
重锦怔怔地看了一会她的宝贝“瓶尸”,猛地昂首看到来人后却愣了愣。
“女人也撞到我了。”他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个简朴的究竟,却不知为何有不容顺从之感。
男人:“是你?”
“掌柜是我韩家的白叟了。我这长辈本不该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些话也想叫您给参详参详,看对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