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从泥塘爬出来,弄得和个小鬼似的,满脸泥污,而后再从泥中往外发掘他的马,不料那马已经倒在泥污当中了,这时候有些过路的人,也就走上前来,帮手施救。

“那大水泡子又淹死了一匹马。”

小燕子是很喜好水的,偶然误飞到这泥塘上来,用翅子点着水,看起来很伤害,差一点没有被泥塘谗谄了它,差一点没有被黏住,从速地头也不回地飞跑了。

马是没有死,躺在道旁。人们给马浇了一些水,还给马洗了一个脸。

大风雪的夜里,竟会把人家的屋子封住,睡了一夜,凌晨起来,一排闼,竟推不开门了。

井被冻住了;

人的手被冻裂了。

呼兰河就是如许的小城,这小城并不如何繁华,只要两条大街,一条从南到北,一条从东到西,而最驰名的算是十字街了。十字街口集合了全城的精华。十字街上有金银金饰店、布庄、油盐店、茶庄、药店,也有拔牙的洋大夫。那大夫的门前,挂着很大的招牌,那招牌上画着特别大的有量米的斗那么大的一排牙齿。这告白在这小城里边无乃太不相称,令人们看了竟不晓得那是甚么东西,因为油店、布店和盐店,他们都没有甚么告白,也不过是盐店门前写个“盐”字,布店门前挂了两张怕是自古亦有之的两张布幌子。其他的如药店的招牌,也不过是:把那戴着花镜的伸脱手去在小枕头上号着妇女们的脉管的大夫的名字挂在门外就是了。

这两条街上没有甚么好记录的,有几座庙,有几家烧饼铺,有几家粮栈。

大地一到了这酷寒的季候,统统都变了样,天空是灰色的,仿佛刮了大风以后,呈着一种浑沌沌的气象,并且整天飞着清雪。人们走起路来是快的,嘴里边的呼吸,一碰到了酷寒仿佛冒着烟似的。七匹马拉着一辆大车,在郊野上成串地一辆挨着一辆地跑,打着灯笼,甩着大鞭子,天空挂着三星。跑了两里路以后,马就冒汗了。再跑下去,这一批人马在冰天雪地里边竟热气腾腾的了。一向到太阳出来,进了栈房,那些马才停止了出汗。但是一停止了出汗,马毛立即就上了霜。

不料那马还是站不起来。马的脑袋露在泥浆的外边,两个耳朵颤抖着,眼睛闭着,鼻子往外喷着突突的气。

看了如答应怜的气象,四周的人们跑回家去,取了绳索,拿了绞锥。用绳索把马捆了起来,用绞锥从下边掘着。人们喊着号令,仿佛造屋子或是架桥梁似的,把马抬出来了。

看那马要站起来了,他们就喝采,“噢!噢!”地喊叫着;看那马又站不起来,又倒下去了,这时他们又是喝采,“噢噢”地又叫了几声,不过这喝的是倒彩。

人和马吃饱了以后,他们再跑。这热带的处所,人家很少,不像南边,走了一村,不远又来了一村,过了一镇,不远又来了一镇。这里是甚么也看不见,了望出去是一片白。从这一村到那一村,底子是看不见的。只要凭了认路的人的影象才晓得是走向了甚么方向。拉着粮食的七匹马的大车,是到他们四周的城里去。载来大豆的卖了大豆,载来高粱的卖了高粱。等归去的时候,他们带了油、盐和布匹。

谁知这泥塘子的底是凹凸不平的,人家畴昔了,但是他却翻了车了。

东二道街上有一家火磨,那火磨的院子很大,用红色的好砖砌起来的大烟筒是非常高的,传闻那火磨里边出来不得,那边边的消信可多了,是碰不得的。一碰就会把人用火烧死,不然为甚么叫火磨呢?就是因为有火,传闻那边边不消马,或是毛驴拉磨,用的是火。普通人觉得尽是用火,岂不把火磨烧着了吗?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越想也就越胡涂。恰好那火磨又是不准观光的。传闻门口站着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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