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盛举,都是为鬼而做的,并非为人而做的。至于人去看戏、逛庙,也不过是揩油借光的意义。
两个庙都拜过了的人,就出来了,拥堵在街上。街上卖甚么玩具的都有,多数玩具都是适于几岁的小孩子玩的。泥做的泥公鸡,鸡尾巴上插着两根红鸡毛,一点也不像,但是令人看去,就比活的更都雅。家里有小孩子的不能不买。何况拿在嘴上一吹又会呜呜地响。买了泥公鸡,又瞥见了小泥人,小泥人的背上也有一个洞,这洞里边插着一根芦苇,一吹就响。那声音仿佛是诉怨似的,不太好听,但是孩子们都喜好,做母亲的也必然要买。其他的如卖叫子的,卖小笛子的,卖线胡蝶的,卖不倒翁的,此中尤以不倒翁最闻名,也最为讲究,家家都买,有钱的买大的,没有钱的,买个小的。
娘娘庙是在北大街上,老爷庙和娘娘庙离不了好远。那些烧香的人,固然说是求子求孙,是先该向娘娘来烧香的,但是人们都觉得阳间也是一样地重男轻女,以是不敢倒反天干。
名流们平常到别人家的客堂去拜访的时候,毫不能够看上了人家的蜜斯就不住地看,那该多么不名流,那该多么不讲品德。那蜜斯若一奉告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立即就和如许的朋友断交。断交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一传出去名誉该多坏。名流是高雅的,哪能够不清不白的,哪能够不分长幼地去用心朋友的女儿,像那般劣等人似的。
不但孩子进了老爷庙有的吓得大哭,就连丁壮的男人出来也要寂然起敬,仿佛说固然他在丁壮,那泥像若走过来和他打打,他也绝打不过那泥像的。
狮子、龙灯、旱船……等等,仿佛也跟祭鬼似的,花腔庞大,一时说不清楚。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祖父。
以是在老爷庙上叩首的人,内心比较虔诚,因为那泥像,身子高、力量大。
以是命令一概地把庙门关了。
幸而戏台上的伶人总算沉着,不为所动,还在那边阿拉阿拉地唱。过了一个时候,那打得热烈的也究竟安静了。
女子们凌晨起来,吃了早餐,就开端梳洗打扮。打扮好了,就约了店主姐姐、西家mm的去逛庙去了。竟有一起来就先梳洗打扮的,打扮好了,才用饭,一吃了饭就走了。总之一到逛庙这天,各不先人,到不了半晌午,就车水马龙,拥堵得气味不通了。
“娘娘还得怕老爷打呢?何况你一个长舌妇!”
也有的在戏台下边,不听父母之命,不听媒人之言,本身就结了毕生不解之缘。这多数是表哥表妹等等,稍有点出身来源的公子蜜斯的行动。他们一言为定,毕生合好。间或也有被父母所禁止,生出来很多波折。但那波折都是非常斑斓的,令人一讲起来,真是比看《红楼梦》更有兴趣。来年再唱大戏的时候,姊妹们一讲起这嘉话来,真是增加了很多的回想……
庙会到下半天就散了。固然庙会是散了,但是庙门还开着,烧香的人、拜佛的人持续地另有。有些没有儿子的妇女,仍旧在娘娘庙上玩弄着娘娘。给子孙娘娘的背后钉一个纽扣,给她的脚上绑一条带子,耳朵上挂一只耳环,给她戴一副眼镜,把她中间的泥娃娃给偷着抱走了一个。传闻如许做,来年就都会生儿子的。
四月十八娘娘庙大会,这也是为着神鬼,而不是为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