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梁靖站在案前,似壁立千仞,岿然不移,矗立而刚硬。
那只久病孱羸的手握在掌心,清楚蕉萃肥胖,而渐露龙钟的脸上,却带了久违的笑容。
梁元绍气得拍案,“不去也得去!”
是韩太师开罪抄家那年,老侯爷在静室独坐数个日夜后写的,笔力苍劲,着墨稠密,落笔迟缓凝瑟,隔了十来年,仍能看出此中的愤激悲叹。
屋里温馨了半晌,老侯爷寂然的脸上也缓缓暴露笑意,“好。若能找返来,我便拼着再费些心力,也会成全这事。”
他夙来恶劣,虽被爹娘宠嬖,也没少被梁元绍惩罚。
梁靖愕了一瞬,旋即明白过来。
阁楼正厅的门长年不关,当中墙壁上悬了幅字,跟石壁上的一模一样。
厥后这阁楼完工,便起名夷简阁。
——兔崽子!正嫌没处出气呢。
梁元绍押着儿子去沈家的筹算毕竟没能实现。
“提及那孩子,暮年我叫人探查,传闻韩家的人都被斩尽扑灭,那孩子也年幼早夭,一向也没闻声动静。迩来倒是闻声有人说,那孩子也许还活着上。”
一通数落,连斥带骂。
梁元绍没法,只能临时辞职。
“也没多久。”梁章目光闪了闪,几近要憋不住笑,“爹骂你是臭石头那会儿。没想到啊,名动魏州的二哥也能有本日……”说着,毕竟没忍住幸灾乐祸,两肩狠恶抖着,怕被梁靖揍,从速回身往外逃,边逃边笑,那声音都大得几重院落外都能闻声。
说着,接了梁靖递过来的茶杯,问道:“你是果然瞧不上她?”
梁元绍筹划了大半年,连跟沈家联婚后如何相处、如何取利都想好了,那里肯依?
书童奉茶上来,老侯爷居中而坐,自是体贴梁靖在边关的处境。
这便是说定了。
梁靖挨了骂,绷着张脸,“嗯——你来多久了?”
遂问道:“祖父是从那里听的动静?”
贰内心笑了下,点头道:“如许最好。”
梁靖耐烦说了些在军中的趣事,又问他身材是否安好。祖孙俩好久没见,似是攒了一箩筐的话要说,梁元绍陪坐了半天,本想提一提跟沈家订婚的事,见老侯爷的目光始终不肯落向这边,几次欲言又止。
等梁靖排闼出来时,梁章就站在门前,两肩颤抖不断。
想必谢鸿将玉嬛的身份藏了十多年,也是极其谨慎的,先前不肯泄漏,现在见了他真容,才给老侯爷漏了点风声,明显也是探梁家的态度——若梁家趋利避害,不怀旧情,谢鸿必然就找不到外甥女了。
老夫人晓得父子心结,便朝梁元绍摆了摆手,“这边临时无事,你先归去忙闲事。”
这般死倔的态度,梁元绍更是活力,也顾不得外头有人没人,关上屋门就是一顿臭骂。
梁章挨的骂都堆成了山,现在传闻二哥在内里刻苦,又是怜悯,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来给父亲问安。”梁元绍也带着点笑,扶老夫人一道进屋。
“是那孩子的娘舅,谢鸿。前几日他要来拜见,我念他是跟韩家有姻亲,就见了。他说当初那孩子和她哥哥都被人带着逃了出去,大的存亡不明,小的传闻还活着,他还在清查下落——若果然能找到,文达泉下有知,也该欣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