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不低,落入玉嬛耳中,却如重锤直直撞到心底。
他渐渐点头,道:“她那边呢?”
梁靖唇角动了动,微微点头。
现在十年畴昔,萧敬宗在朝为相,有永王这个外甥,两位萧贵妃又盛宠后宫,阵容正隆,连东宫都不能压住锋芒。景明帝年青时另有点抖擞皇权的动机,损了韩太师后便低沉很多,现在上了年纪,在后宫里美人香软、丝竹旖旎,怕也一定惦记昔日的事。
两三步后,身后便是假山,玉嬛退无可退,只好牵起笑意,“当年定下婚约的时候,祖父是太师,跟侯府攀亲,算得上门当户对。现在祖父背负骂名,今时分歧昔日,事情也该随机应变。目下的情势,我嫁进尊府,并不铛铛。”
玉嬛下认识侧身躲开些,“我再想想。”说完了,才发觉这姿式过于含混,从速抢回玉扣,从中间溜出来。
他身高体长,比起十四岁的玉嬛,近乎居高临下的姿式,双目炯炯地盯着她。
梁靖看罢,顺手将那极简短的纸条烧了,赶去夷简阁。
玉嬛却总感觉,事情不是如许简朴。
想重翻旧案,谈何轻易?梁家身在此中,真闹起来,怕也得自损几分。
玉嬛遂笑了下,语气和软灵巧,“不管这事儿终究会如何,侯爷和老夫人惦记祖父,这份情意玉嬛实在感激。若侯爷不嫌弃,今后我在魏州,只要这边不足暇,便来看望您和老夫人,好不好?”
“刚才你的意义是——”他公然提起了这件事,脚步稍旋,身子便到了她跟前,拦住来路,“不肯意嫁我?”
他只晓得,她是祖父给他定下的娇妻,平生阅人无数,唯有她的音容眉眼留在心底。
祖父年老体弱,当年有力救下韩太师,心志日渐低沉,且有各种拘束,在见到玉嬛之前,怕是从没有想过为旧友伸冤的事。
十二年前的婚约是真, 现在梁家能不嫌弃韩家开罪落败, 这态度也很可贵。能嫁入称霸一方的武安侯府, 嫁给梁靖这般才俊, 也是无数闺中女儿梦寐以求的事——沈柔华不就这般眼巴巴盼着么?
这事儿可就大了,玉嬛久在深闺,没他的经历和见地,一时候也不知梁靖这话的真假和分量。不过世家占有,族中弟子操行不一,外头亲朋更是鱼龙稠浊,干出过很多仗势欺人的事,她是晓得的。
若他情愿互助,何乐而不为?两人合力,总好过她单独尝试,无从动手。
“你看上她了,是不是?”
梁靖摇了点头,“这不是至心话。”
……
浓长的睫毛掩住眼底倔强,她的声音柔嫩,却笃定有力。
梁靖微愕,对上祖父洞察的目光,莫名想起她的眉眼含笑、盈盈身姿,软声娇语、淡淡体香,乃至胸口红线、桃花般的小痣——乃至有回夜里,他还梦见过,只是没能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