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府邸表里没半点旁的动静,他怎会重伤成如许,躲在后院里?
前尘旧事纷涌,梁靖五指微收,半睁眼睛,看向阿谁跟他自幼许下婚约的女子。
她回身的那一瞬,梁靖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
刚才那目光……是她的错觉么?
泡在暖热的浴汤,淋雨的寒意被遣散,玉嬛缓过劲儿来,便特长指头绕着一缕青丝,提起旁的,“实在也没事,喝碗姜汤就好了。倒是后院有小我受伤昏倒着,待会我们去瞧瞧,好不好?”
他身上的衣服虽破坏,料子却还贵重,想必出身不差。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那一瞬,玉嬛感觉那双眼睛里有种庞大而冷硬的味道,似藏了千丘万壑,深沉得如同堆满浓云的夜空。她目光一凝,想看得更清楚些,板床上的人却又怠倦阖眼,暴露衰弱昏倒的神态。
石榴从速撑伞护着,玉嬛提了裙角,将安然符袋揣进怀里,进了门从速往里跑。
许婆婆将那张脸看了半晌,没看出端倪,便问郎诽谤情。
孙姑正帮她取才熏过香的衣衫,闻言皱眉沉吟,“性命天然要紧,该救的得救。不过我们刚回到魏州,府里的处境……”
——是个受伤的男人。
玉嬛的住处在东跨院,这会儿丫环仆妇都躲在廊下看雨。
……
玉嬛身边有人壮胆,也不怕了,站在板床中间,打量那人的脸。
玉嬛蹲身试了试他鼻息,微小得很,快撑不住了似的,明显伤势极重。
“我……看伤势呢。”
孙姑声音一紧,“受伤的人?”
那暴雨来势汹汹,去得也挺快,等玉嬛将头发擦得半干时,内里又是乌云渐散。
不期然地,两人的目光再度撞上。
阳光从云隙间漏出来,照得叶下水珠晶莹。刚才不知躲去那里的小白猫奶声叫喊着走在檐头,脚下青瓦打滑,差点跌下来,从速窜到屋前的海棠树上,惶恐叫喊。
刚才大雨里惶恐失措,被那滩血吓得不轻,只看得出他眉宇间的刚毅,这会儿擦洁净脸上的雨水,这张脸便都雅了起来——剑眉豪气,鼻梁挺拔,表面结实清楚,颔下胡茬青青,黑鸦鸦的头发束在头顶,若非唇上赤色稍淡,应当是个龙精虎猛的人。
恰是初夏时节,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和暖。
手里的玉骨团扇掉落,她低头去拣,标致的杏眼里尽是惶恐。
红线的绝顶,应当是那枚她临死时送回梁家的羊脂玉安然扣。
车帘被人翻开,丫环石榴探头出去,笑吟吟的,“女人可算返来了,这天儿眼瞧着要下雨,再晚一点,就该成落汤鸡了。”
求安然符袋是她偷着溜出府的,不能叫孙姑晓得。
一群人慢腾腾地到了后园,郎中早已到了,正看那男人的伤势。
玉嬛吓了一跳,游移了下,还是壮着胆量畴昔。
想了想,又回过身去,葱白的柔滑手指攀在浴桶边沿,“要不,请许婆婆去瞧瞧?”
而在这之前,天然是该循分守己,不肇事端的。
虽说宦海沉浮是常有的事,但刚调入都城就贬回原处,还降了官职,毕竟欠都雅。
而方才猝不及防的对视,她凑得那样近,表面打扮都清楚清楚——
他明显是昏倒了畴昔,剑眉舒展,面色惨白,雨水将他浑身泡得湿透,头发也湿漉漉贴在耳侧,虽描述狼狈,神情却有刚毅之态。身上穿戴墨青的锦衣,手臂和腿上的衣衫都破了,染得浑身是血,中间积着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