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了一枚剥开咬破，甜美汁液入喉，隆冬里甜滋滋的风凉。
写完后，还慎重其事地抚平，拿镇纸压在书案上。
秦骁目光蓦地添了锋锐，“她在你手里？”
“外头有事就起来了。”冯氏坐稳，朝孙姑递个眼色，将世人屏退。
陈九似能猜透他的顾虑，稍稍靠近牢门，“尊府的景象，李湛不肯跟将军说，但以将军在魏州多年的运营，想必还是能探到切当动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将军别栽赃，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那句获咎人的话，也未需求将军亲口说。离会审还剩两日，将军且衡量吧。若想通了，给牢头递个话。”
谢鸿出自世家，算得上博学多才，为官之余，最爱的便是汇集金石铭文、拓印碑文、书画字帖，挨个辨认考据。他为官的那点俸禄，也尽数用在这上头。
“在内里誊碑文呢。”孙姑应着，请冯氏入内。
忍不住就想起了客院，有一回外头送来荔枝，她筹办了一盘去送给伤员。成果梁靖没吃多少，她却揪着茂州的故事吃掉了小半，耗到后晌才回东跨院。
供出真相，谈何轻易？既然上了贼船，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即便供出了永王，临时保住了妻女的性命，等此事风波畴昔，他哪还能逃得出永王的天罗地网？不管哪条路，等候在绝顶的，仿佛只要一种成果。
这态度全然出乎永王料想，会审后，当即亲赴监狱。
……
“小满呢？在做甚么？”
阴沉笃定的声音，如铁锤精密而用力地敲在心头，扯破统统的粉饰。
实在是早有预感的，他跟谢家无亲无端，伤势病愈，天然会分开。
玉嬛坐在劈面渐渐剥荔枝皮，随口问：“甚么事呀？”
如何会不认得？即便深夜狱中光芒暗沉, 秦骁也一眼认出了那东西，伸手抢过来凑在跟前, 上头绣工斑纹无不眼熟, 乃至那模糊的暗香都熟谙至极。他出身不高, 能爬到现在这位子，还是仰赖老婆的帮衬，伉俪俩膝下只要一女，掌上明珠般心疼。
说罢，没再逗留，也不取那信物，竟自回身走了。
现在客院空着，她想听故事都没人讲了。
不过半晌，侧间珠帘轻动，冯氏便走了出去。
一张碑文誊抄完，簪花小楷整齐秀雅，她看了一遍，自发赏心好看，便先搁着渐渐看。而后靠在椅背，叫了声石榴，一盘荔枝便送到了跟前。
陈九在狱中待了将近两炷香的工夫才分开，趁夜潜入谢家的客院，将秦骁透露的动静悉数禀报于梁靖。
走至跟前，又觉夜色太深，他这行动实在高耸，自笑了笑，回屋取纸笔留个字条，说他有事外出归期不决，请她不必担忧。
玉嬛内心感喟了声，将那纸条拿归去夹在书里，偶尔去后园闲逛，瞧见那空荡的客院，也只剩自哂的笑。回到东跨院，日子还是流淌，虽说刺杀案悬而未决，少了被恶人盯着的提心吊胆，便能舒畅很多。
他入狱后，秦春罗不成能再上街乱逛，叫人盗取此物。那么，或者是对方仍然劫走了妻女，或者是对方潜入府中拿了这东西，不管如何，永王对秦府的保卫，已然靠不住了——
现在，她正坐在窗边，就着乳白细瓷瓶里晚开的芍药，渐渐地誊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