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嬛便蹙眉沉吟,想请梁靖帮手留意,又怕他伤势未愈,这要求会冒昧。何况府里若真遇见费事,也该自家想体例,不能总希冀旁人。嘴里是甜糯的栗子,内心冷静策画着,细嫩的手指扣着瓷碟,等剥好的栗子落下来便拈着送进嘴里。
冯氏往隔壁去跟梁老夫人酬酢,玉嬛因怕遇见梁章,勾起梁老夫人点鸳鸯谱的心机,便没出门,尽管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咬着粽子看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昨晚下了场雨,今早气候放晴,远山笼在黛青薄雾,近处草木水珠晶莹,冷风拂过,舒畅得很。
端五之日赛龙舟,是商定俗成的大事。
玉嬛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帮手,大喜之下,回眸莞尔,“多谢晏大哥!”
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见碟子空荡荡的,目光微抬,就见梁靖靠在椅背,正冷静看她。
外头风声细细,孙姑和许婆婆在树荫下闲话家常,声音嗡嗡的。
当然看到了, 并且是他暗藏在暗夜守株待兔, 将那企图突入谢鸿佳耦房间的刺客重伤捉到手里, 这会儿应当有人在用酷刑审判, 逼问主使。
玉嬛眨了眨眼睛,再看下盛着炒栗子的细竹篾编的盘子——
梁靖叫住她,语气是惯常的冷僻淡然,“比来夜里我会留意,别担忧。”
梁靖唇角微挑,靠近些许,“再叫人送一盘来,我剥给你?”
感受意犹未尽,还想再吃呢,玉嬛冷静舔了舔唇。
“是吗?”
难怪秦骁要亲身脱手,看来永王这回是势在必得——趁着太子打压谢鸿的机会刺杀,永王趁机揽过案子,略加粉饰,便能将脏水泼到太子身上,摆荡东宫根底,更能借仇恨死死攥住淮南谢府。
谢鸿比来宦途不利,被太子一系盯着打压,朝堂上波谲云诡,太子虽瞧着宽和温厚,但能稳居东宫的人,哪会是心善手软的菩萨?他周遭那些个谋臣属官,更不是省油的灯,瞅准谢鸿没能反击,谁晓得会不会踩得更狠。
出了客院,玉嬛便直奔冯氏平常爱乘凉闲坐的后院凉亭。
只是一时候寻不到,遂给熟悉的巡城兵马司打号召,请他们晚间务必留意。
他前些年背靠谢家隐蔽,安稳无事,每日里读书弄文,几近没碰过刀剑。现在因不肯把玉嬛送进宫给老天子,惹得老太爷活力,临时失了庇护,为免伤及妻女性命,只能托人寻摸靠得住的妙手,想留在府里护院。
核心的护院镖师挡得住平常歹人,却发觉不了陈九这等神出鬼没的妙手,现在后窗外草木阴翳,陈九借着一棵细弱富强的老槐掩住身形,翻身一跃便进了屋内。
“睡着了啊……”玉嬛稍觉绝望。
见了玉嬛,便笑着招手叫她,“小满,过来瞧瞧这香囊,模样喜好吗?”
“都城那边呢?”
现在玉嬛提起,冯氏倒想起来了,那晏平流浪至此,先前伤重衰弱,走路都艰巨,现在既然捡起宝剑,莫非是已经生出了告别的意义?
不管昨晚那人是刺探还是有更暴虐的筹算,都不得不防。
梁靖眼底的精光转眼即逝, 将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神情是惯常的冷僻,不觉得意似的,“厥后又睡着了。”
——能使那把剑的人,家世技艺必然不差。
笸箩边上,裁剪好的花腔压在银剪下,冯氏挑了五样丝线,摆成一排。
还是如许爱撒娇讨人喜好的性子,冯氏搁下花腔,让中间的丫环渐渐挑,却揽着玉嬛,道:“刚才做甚么去了?我到东跨院找你,也见不着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