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端五那日, 阿殷由女官陪着入宫,先去拜见谨贵妃, 随即同往孟皇后处施礼。
“五十步。”阿殷说罢,将箭对准靶心。
众目睽睽之下,高妘哪肯未战先降,稍一踌躇,便道:“你射多少步?”
那头嘉德公主心领神会,亦往她身边靠过来,叫了声“嫂嫂”。
隆冬时节树木阴翳,远处湖面上的凉意随清风送来,合着中间陈列的香炉,叫人舒畅。丈高的台子四周,五株老槐树遮天蔽日,恰好遮住帝后和数位年高位重的皇亲,在碧草茵茵的地上漏了些许参不对落的阳光。
弓满搭箭,蓄了力道射出,连发两箭,一箭射在本身所对的箭靶,另一箭却落在高妘的箭靶上,端端方正射在红心。疾劲的力道带得箭靶微微颤抖,立时将高妘那摇摇欲坠的箭支震落在地。
阿殷望之而笑,朗声道:“看来还是我让得太少。”说话间又退了二十步。
孟皇后善体圣意,便亲身改了票据。公侯伯府天然在列, 朝臣当中只聘请了三品官员及诰命, 且筹办祭天的人需以朝务为重,顷刻减了很多人数。
“你正怀着身子,久坐在阴凉处所,确切会怕凉。”谨贵妃笑吟吟的望着阿殷,“不如我派人回宫,去给你取件衣裳披着?时气岁暖,受了凉却也不好受。你现在又用不得药,更该留意。”
阿殷察其神采,与平常没半点分歧。心中更是惊奇,不知那锦囊中所说的留意,究竟是个甚么意义——是嘉德要做甚么,还是旁人要对嘉德做甚么?乃至,那锦囊也只是个疑招,叫她分了心神,不去留意别处动静?可这堂皇热烈的宫宴上,帝后在坐,群臣齐聚,谁敢暗里做手脚?
是常兰芝,还是崔南莺?
昭仁宫中,宫中诸位妃嫔及各府长公主、公主、王妃早已聚齐。
她本就身材苗条高挑,微微垂目打量高妘,语气似笑非笑,那眼神几近让高妘握拳。
宫妃皇亲可贵能聚这般齐备,孟皇后同长公主说话,旁人团团围在摆布。
阿殷方才已然留意了她们拜别的方向,立即将嘉德公主留下的宫婢招来,扣问去处。那宫婢恭敬施礼,道:“公主受邀去骑马,隋将军说,王妃不必担忧。”
“太子侧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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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没了旁人,她才捏了捏阿殷,“如何回事?”
高妘的神采,顷刻丢脸到了顶点。
隋铁衣久经疆场,有隋夫人的指导,对京中局势也不陌生。
高妘骑虎难下,只能站在离箭靶三十步处,弯弓搭箭。她出身相府,虽不习武,当初在女学也曾习过此技,只是学得不精。被阿殷言语逼着上场,一支箭射出去,虽离靶心不算太远,倒是失于力道,箭羽有力垂落。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高妘跟崔南莺走得近,阿殷心知肚明。平常高妘态度冷酷,连多说句话都不肯,本日却主动来搭讪,语含挑衅。事出变态必有妖,高妘的来意,值得细究。
阿殷安排安妥,这才赶上世人脚步。颠末跟在步队最末的冯远道身边,立时又想起甚么,决计放缓脚步,“对了,另有样别致的东西要给嘉德。这是我们府上的哨箭,不会伤人,却能报信,声音也很好听。”她自囊中取出一枚短小的哨箭放在嘉德公主掌心,“比爆仗成心机的东西,你瞧瞧,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