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取了铜壶,上头帮手稍稍发烫,她将热水注入母壶中,又畴昔舀些冰冷的水过来,兑在一处。劈面的定王已然举起酒坛,将冷冽的酒注入子壶,而后递给她。
“叫店家找个妥当妇人照顾。”定王叮嘱,推开外侧屋门。
已经有十几年了吧,当时候景兴天子还在位,他只是个王府庶出的孩子,因为出世时被相士预言会“弑兄杀父”,便不得父敬爱好。彼时他已经跟崔忱熟谙了,两人道情相投,崔忱比他年长两岁,习武更早,体格也更结实,有一回不知提及了甚么,崔忱拍着胸脯说,“我没本领庇护天下人,不过庇护你,却还是能够的!”
阿殷此时才将温酒壶放稳,见状惊奇,“殿下,卑职彻夜还要值守。”
阿殷酒量并不高,最后还守礼不敢僭越,只是偶尔陪着喝两杯,厥后垂垂有了醉意,前尘旧事翻出心头,竟跟定王对坐,喝得沉浸。
“这是本地酿的酒,入口绵软暗香,后劲也小。”他取了两只梅花杯,往阿殷跟前递了一只。
阿殷接了酒杯在手,被夸奖后忍不住莞尔,“殿下过奖了。”
阿殷脸上有些发红,大略是衣衫略厚之故。
定王浮出个笑容,一饮而尽,自取过酒壶饮了两杯,才道:“自幼习武吗?”
屋中,温酒壶中的酒已垂垂饮尽。阿殷另注了酒温上,“殿下,不如卑职叫人送几样下酒小菜?”
掌柜的大略是惯熟了的,带着他到□□,声音热忱,“军爷放心,凡是有客人过来,小的都会问问来处。今儿雪大,除了方才那几个,就只要位贵气的郎君带人前来,你瞧――”他应当是指着这边,“那位就是他的侍从。”这语声落下没一会儿,便是冯远道的声声响起,对付那军士。
阿殷侧头,瞧见了书桌上一束嫣红的梅花。
定王不觉得意,昂首看她一眼,竟自斟酒递给她,“天赋不错。”
“以是我将来,也会比目下更短长吧。”阿殷伏案低笑,举樽饮尽。
只是可惜了,那片桃花开败的时候,北边战事崛起,陶靖战死,继而便是都城中那一场变故,令她刻骨铭心。
但是那也只是几面之缘罢了,她晓得他是定王,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一定晓得。
少女双颊醉红,眼眸亦是昏黄,趴在矮案上像只醉猫。
定王虽喝了很多,神智却还是复苏的,彻夜深雪找她喝酒,可不是为了醉后的轻浮。
从傍晚至深夜,温酒壶中的香气一遍遍飘散,酒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瞧见醉猫般贴在定王身上的阿殷时,冯远道满面惊奇,乃至忘了伸手相扶。
她取了梅花在手,昂首冲他浅笑,“殿下,能给我一枝吗?”
换在畴前,她大抵能立时厚着脸皮扯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来由,戴上顶报效朝堂的帽子。现在她却已明白,她当然敬佩隋铁衣的风采,当然也有昂扬向上的志气,却还没有隋铁衣那等情怀和抱负。对上那双眼睛,愿意的话更难出口,因而低头笑了笑,道:“卑职本拥有限,不能保卫天下人,能保卫殿下,就满足了。”
温热的水将酒烫热,垂垂便有暗香散逸。阿殷取酒给定王满上,双手递畴昔,“殿下。”
她畴前何曾跟他见过呢?在都城十五年,她只是个临阳郡主想要死力抹灭的庶女,他倒是高贵的王爷。头回相见还是在那次马球赛上,她拼尽尽力打好马球,只为能博得他一丝重视,他却带着隋铁衣去跑马,半点多余的眼神都未曾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