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殷――”定王紧盯着她,“我们畴前可曾见过?”
阿殷取了铜壶,上头帮手稍稍发烫,她将热水注入母壶中,又畴昔舀些冰冷的水过来,兑在一处。劈面的定王已然举起酒坛,将冷冽的酒注入子壶,而后递给她。
阿殷脸上有些发红,大略是衣衫略厚之故。
靠近窗边笼着炭盆,中间一张膝盖高的矮案,两侧是质地不错的厚毯。
深夜里万籁俱寂,冯远道先前已送了烛火出去,此时满屋皆是昏黄的光晕。
“这是本地酿的酒,入口绵软暗香,后劲也小。”他取了两只梅花杯,往阿殷跟前递了一只。
温热的水将酒烫热,垂垂便有暗香散逸。阿殷取酒给定王满上,双手递畴昔,“殿下。”
“叫店家找个妥当妇人照顾。”定王叮嘱,推开外侧屋门。
北地天寒,现在深雪之际,屋中炭火更旺。
这风寒雪冷的北地竟然会有梅花?她心中惊奇,撑着桌案起家,走畴当年身子有些摇摆。幸亏中间只隔了七八步的间隔,她在软倒前撑着书桌站稳,凑畴昔嗅那梅花时,却又噗嗤笑出声来――
这头阿殷没费半晌工夫,便找到了套白瓷的温酒壶拿畴昔,跪坐在他的劈面。
深雪封路,外头连过路的客商都不见半个,冷风的吼怒被隔断在窗扇以外,这炭盆中间,倒是暖气逼人,只要沸水作响。
炭盆之侧,定王本来只沉默看她嗅花,白腻的肌肤上染了胭脂般的薄醉,站在梅花之侧,更见丽色。她仿佛长高了些许,苗条的身子微俯,那束梅花堪堪只到她鼻端,映托如玉脸颊。
他不敢多逗留,出去叮咛跟至门口的冯远道找人顾问,便脚步仓促的回屋。
阿殷在外头值守时披了件貂裘,此时穿戴炎热,便将其搭在门口衣架上,只着侍卫惯用的圆领袍。这套客房表里共有四间,最里头是盥洗寝卧之处,外头状若书房,有几案桌椅,议事闲谈皆可。
阿殷曾见过很多喝酒的场面,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行云流水的姿式,瞧着赏心好看。
“卑职……”阿殷起了个头,却没说下去。
“不必。”
阿殷便不再多言,两人静坐着等待酒热,定王屈指扣在桌上,倒是望着盆中炭火不语。阿殷最后还感觉他兴趣怡然,但是垂垂的定王愈来愈温馨,好半晌,端倪微抬,目光清炯,“你做侍卫,当真是为给朝廷极力?保家卫国,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
“以是我将来,也会比目下更短长吧。”阿殷伏案低笑,举樽饮尽。
定王瞧她实在喝得有些醉了,任由她抱动手臂,另伸了手去扶她。
阿殷接了酒杯在手,被夸奖后忍不住莞尔,“殿下过奖了。”
他甚少有如许夷易的时候,阿殷报命斟满,又为定王斟了酒,举樽道:“卑职这半年多蒙殿下照拂,本日借花献佛,先谢殿下一杯。”言毕将酒饮了,只觉其入口绵润,不像畴前宴上喝过的那般辛辣刺喉。
阿殷酒量并不高,最后还守礼不敢僭越,只是偶尔陪着喝两杯,厥后垂垂有了醉意,前尘旧事翻出心头,竟跟定王对坐,喝得沉浸。
这题目听着耳熟,阿殷歪着脑袋想了想,仿佛是在凤翔的时候,有次从百里春出来,定王喝多了酒,也这般问过。
已经有十几年了吧,当时候景兴天子还在位,他只是个王府庶出的孩子,因为出世时被相士预言会“弑兄杀父”,便不得父敬爱好。彼时他已经跟崔忱熟谙了,两人道情相投,崔忱比他年长两岁,习武更早,体格也更结实,有一回不知提及了甚么,崔忱拍着胸脯说,“我没本领庇护天下人,不过庇护你,却还是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