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体弱,家父为叫我强身健体,便叫我练些浅近的。厥后感觉风趣,便当真练了起来。”阿殷虽曾与他打仗过半年,到底畏敬深藏于心,此时正襟端坐,答得非常恭敬。
定王食指落在杯底,以指腹稳稳挑住,像是成心避开阿殷的手指。待得阿殷放手时,他指腹用力一旋,酒杯划出弧度,稳稳落入他五指之间,随即送入唇边,沉默饮尽。
当时候她已是十八岁,早已定下了婚事。那年春季陶靖在京中上番结束,临行前带她去城外玩耍,在满坡桃花下小住了几日。彼时嘉德公主也在那边,瞧着阿殷马术和工夫很好,两人非常相投,相与过数次。因定王是伴随嘉德公主前来,便也有过几面之缘。
掌柜的大略是惯熟了的,带着他到□□,声音热忱,“军爷放心,凡是有客人过来,小的都会问问来处。今儿雪大,除了方才那几个,就只要位贵气的郎君带人前来,你瞧――”他应当是指着这边,“那位就是他的侍从。”这语声落下没一会儿,便是冯远道的声声响起,对付那军士。
北地天寒,现在深雪之际,屋中炭火更旺。
他忸捏而眷恋的挪开手指,再不敢多担搁半晌,扶着她就往外走。出了这道门,是个小小的隔间,冯远道执刀保护,闻声动静便迎过来。
这炭盆不止能取暖,也可煮水。四周的红彤彤的炭火围着中间的圆形泥台,上头隔着把铜壶,此时水已沸了,滋滋作响。
美眸红唇,玉肌黛眉,如画的面庞不过天涯间隔,乃至就连醉后烫热的呼吸都毫不客气的向他拂来。定王只消稍稍低头,便能触碰到柔腻的肌肤,温软的唇瓣。
若说宿世,倒是见过的。
“没有。”定王倒是斟酒递给她,闷头饮尽。
那里有甚么梅花,却本来是匠人堆出来的,醉眼中却跟真花无异。
定王目光一顿,驻留在炭火映照下的斑斓脸庞,那双杏眼目光清澈,不躲不避。
阿殷曾见过很多喝酒的场面,却还是第一回见到这般行云流水的姿式,瞧着赏心好看。
触手光滑温软,合着紧贴在胸腹前的身材,竟叫他脑海有半晌空缺。
深雪封路,外头连过路的客商都不见半个,冷风的吼怒被隔断在窗扇以外,这炭盆中间,倒是暖气逼人,只要沸水作响。
这头阿殷没费半晌工夫,便找到了套白瓷的温酒壶拿畴昔,跪坐在他的劈面。
阿殷接了酒杯在手,被夸奖后忍不住莞尔,“殿下过奖了。”
“以是我将来,也会比目下更短长吧。”阿殷伏案低笑,举樽饮尽。
后果结果都已在影象里恍惚,隔着悠远的光阴,定王却总记得这句话。
她取了梅花在手,昂首冲他浅笑,“殿下,能给我一枝吗?”
阿殷此时才将温酒壶放稳,见状惊奇,“殿下,卑职彻夜还要值守。”
她感觉风趣,顺手取了一支在手里细瞧。
不知是如何提起崔忱的,定王讲起了畴前的事,阿殷却想起了铜瓦山上战死的蒋虎。
换在畴前,她大抵能立时厚着脸皮扯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来由,戴上顶报效朝堂的帽子。现在她却已明白,她当然敬佩隋铁衣的风采,当然也有昂扬向上的志气,却还没有隋铁衣那等情怀和抱负。对上那双眼睛,愿意的话更难出口,因而低头笑了笑,道:“卑职本拥有限,不能保卫天下人,能保卫殿下,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