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晓得临阳郡主暮年仗势欺人,夺人夫君的事,这些年虽也不时听到她府上的动静,却从未见过那对龙凤胎。现在回想本日那张似曾了解的面孔,有些思疑,却又不敢坚信。
他是定王的恩师,另一名又是仅次于高晟的宰相,阿殷天然不能慢待。入内同冯远道施礼过后,猜得定王本日是至心要请薛姬抚奏,便道:“回禀殿下,薛姬已经请来,就在厅外等待。”
永初帝先前曾延揽他入东宫帮手太子,他不喜太子庸碌,更因介怀当年景兴帝的作为,不喜太子与代王的来往密切,反倒看中定王的脾气,称其颖慧,收为弟子。代王向来对他执以重礼,这么多年来往,师徒之情亲厚,反倒要赛过父子间的罅隙疏离了。
“原觉得殿下军旅之人,不想府中竟有这般好琴。”薛姬跪坐在琴后的蒲团上,声音中有难以粉饰的欣喜,“不知殿下想听何曲?”
他平素极少议论女子,偶尔谨妃为他的婚事提起来,说哪位女人仙颜、操行好、行事慎严峻雅时,也没甚么兴趣,仿佛偌大的都城里诸位令媛贵女,都不能入他眼中似的。谁晓得本日,却会对阿谁身份不高的侍卫交口奖饰?
屋内陈列简朴,薛姬坐在一方短榻上,正昂首望过来。比起百里春时的端贵多姿,此时她只薄施脂粉,眉眼虽也画了,到底王府不会挑上等的给她用,不似畴前鲜妍。满头的珠翠金钗都被收在了匣子里,她仿佛也懒得打扮,头发拿金环束起,而后披垂在两肩,身上穿一袭豆绿长裙,倒现出清丽之态。
阿殷哪晓得他的心机,只当是在宫里遇见了甚么事,也不好多言,仓促跟了上去。
“平常家宴,不必了。”阿殷招手叫来那小丫环,寻了披风和伞给她。
她此时还未用饭,腹中稍稍饥饿,看到那糕点,更是犯馋。但是高朋在外,她又不敢等闲动,便转头招手叫角落里侍立的小婢女过来,抬高声音问道:“这是备给谁的?”
父子俩豪情不算靠近,平常若非谨妃牵系着说说定王的婚事,余下时候里说话的内容便多关乎朝政。本日可贵议论这些,永初帝想起北边的事,遂指个坐位给他,“铁衣和隋彦父子在北地驻守,非常艰苦。这回你畴昔,那边疆况如何?”
——看那娇美白净的面庞和浑身气度,说她技艺不错,也颇可托。但若说她和悍匪周纲比武,永初帝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明显刚才还跟人安闲笑谈,见了他就摆出这副模样,他有那么令人害怕?定王低低“嗯”了声,超出她径直往劈面走去,就连高元骁过来施礼问候,也只对付罢了。
定王只做不知,道:“儿臣畴前率兵北上,虽也在北庭墨城一带驻留,只是当时正值夏秋之际,虽叹其萧瑟,也不觉苦寒。此次深冬前去,途中数次大雪封路,才知北地艰巨,远超儿臣所知。”遂将当日所见所闻说给永初帝听,提及路上暴风卷雪,活生生冻死战马的事情,父子二人皆是感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