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变态必有妖。都城里固然没少传流言,但是都不是大事,即便连累权贵公侯,也都无关痛痒。这则紧跟着天子赐婚而生出,敢带上定王和高相,又如此废弛高妘的闺中名声,莫非就不怕被高相彻查到泉源?
定王抬眉,看到永初帝面上浓烈的不悦。
定王闻言,心中只是嘲笑。
但是都城中,却不知何时髦起了流言——
定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端倪却低垂,任凭永初帝叱骂,并未出声。
本来歌舞升平的宴会蓦地成了如此氛围,百官各自屏住呼吸,半丝儿动静都不敢收回。
而在上首,定王倒是格外沉稳,乃至在永初帝那一声痛斥后,连方才的那些许敬惧都消逝了。
甄妃哪能不知其意,当即微浅笑着点头。
届时,便是他自讨败兴了。
“儿臣自知罪恶,愿领受任何惩罚,却并不悔怨。”他缓缓开口,再度伏地施礼,“陶殷是我请礼部出面娶的侧妃,固然位分不及,儿臣心中却当她是老婆。伉俪之间,哪容第三人涉足?父皇如有调派,不管文策或是战事,儿臣毫不踌躇,哪怕拼了性命,都会用心去办。唯独这件事,儿臣不敢从命,恳请父皇谅解儿臣苦心。”
他微敛衣袖,端然跪在案前,面不更色,“儿臣愚鲁之人,怕孤负皇恩。”
或者……另有图谋?
永初帝便看向诸皇子,最后落在永安王玄夷身上。这是个灵巧懂事的皇子,自幼聪明,读书勤奋,脾气也好,最首要的事他懂分寸、识大抵……他又看向永安王的生母甄妃。
永初帝面色已无笑意,俯视跪在地上的定王,“你是要抗旨?”
定王对上他的眼睛,将此中的喜色看得清楚清楚。
定王早已考虑过其中短长,晓得以永初帝的脾气,必会起疑。如果他成心坦白,反会越描越黑,若令帝王生厌,对阿殷并非功德。反之,阿殷的身份虽要瞒着朝堂官员,但被永初帝察知,却一定就是好事。
他的语气非常诚心,盖因高元骁先前面对姜家时,并未衡量得失以自保,反倒站出来蔓延公理。
高台之上氛围顷刻冷酷,近处众臣与贵爵公卿闻声,皆讶然看向定王的后背。这位爷背负着杀神之名,脾气也颇张狂,向来冷肃不近情面,前两年没少在朝堂上对永初帝顶撞。厥后他率兵出征,在疆场九死平生,返来后性子才稍有收敛,对天子也愈发恭敬。乃至迩来姜家的事情,他固然还是行事冷厉,却明显是阿谀天子旨意,忠闲事君。
他话音未落,上首永初帝却勃然大怒,在案上重重一拍,斥道:“闭嘴!”高居龙椅的帝王,哪能不知太子这番话的心机。如果平常他以东宫的身份弹压定王倒也罢了,本日是甚么场合,定王才给他寻回半点颜面,太子却又这般说话,实在可爱!
殿中温馨,并无旁人在侧,定王抬目,照实禀明情由。
丝竹管弦还是,舞姬窈窕的身材在夏季里扭捏,阿殷隔了数丈坐着,心境却再难安静。
亲眼看着他长到现在的年龄,永初帝岂能不知定王的性子?口中恭敬谦辞,那脊背挺得却比谁都直,施礼当然周正,却半点都不露屈就之态。
——高相乃是永初帝正视之人,若能把他的令媛给了永安王,自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领惩罚,领惩罚……你当朕真是想惩罚你!”永初帝恨声,“朕之前虽忽视了你,却也晓得你的本领。你要娶侧妃,娶谁都行,朕也未曾禁止,连礼部的仪制也不顾了。可这王府的正妃该如何用,你莫非不晓得!朕统共就三个儿子,你还要添堵。陶家那女人当然不错,当个侧妃照顾着也就是了,却又碍着高家甚么事!累得我还需为你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