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公主常困在宫中看那四四方方的天,可贵有空出来散心,听定王说要带她去桃谷看桃花时,欢畅得几近雀跃——现在恰是仲春中旬,宫中的桃花虽已打了花苞,盛开的却只要零散几枝,不敷纵情抚玩。桃谷地气和暖,桃花开得比别处早,每年仲春初就进入花期,现在恰是开得恰好的时候。
定王天然不会让嘉德公主往此人堆里钻,事前已派人去知会主管此处的官员,命他早些开道迎候。
她畴前在临阳郡主府中,到底是在过如何的糊口?
这里已是桃谷深处,平常百姓不能踏足,只要远处几位贵家后辈赏景,瞧见这几十名虎狼般扑来的侍卫,哪敢过来打搅,只远远张望。
到得球赛结束,日头尚早。
活了两辈子,阿殷这还是头回离天子、皇后和众妃如此近,只是不敢昂首乱看,低垂双目盯着脚下的空中,而后依着内监指导恭恭敬敬的施礼。
桃谷外游人如织,远近闻名而来者数不堪数。
阿殷是习武之人,逛逛停停的一个半时候完整不当回事,还是精力奕奕,扶着嘉德公主上了马。
两人近在天涯,四目相对,她的每个神采都被定王支出眼底。春光里她的面貌极美,唇色鲜艳肌肤细致,长而微卷的睫毛在眼下斜投暗影。这愣怔的一瞬,不见平常的恭敬持礼和机警应变,也没像畴前那样说“卑职服从”,呆呆的望过来,反倒现出女人家该有的憨态敬爱。
定王怔怔的看她翻身上马,抱着满怀桃花走近,而后到了嘉德公主跟前——
嘉德公主闻言甚喜,“好,多谢你了!”
定王最后还精力奕奕的等着,谁知半天没动静,俄然又感觉本身实在好笑——不过是个梦境,这般慎重其事的做甚么?莫非他梦见了鬼神,也要特地印证不成?不过是事涉阿殷,当时又感觉震惊,才如此疑神疑鬼。
阿殷既会射箭,还能放袖箭,投壶天然不在话下。
嘉德公主道:“之前定王兄教过我投壶,只是宫里没人能投好,以是这些年都没玩过了。你们既然会射箭,想必也会这个,我们尝尝?”她既然起了兴趣,阿殷自是服从,叫宫人在空位上摆好壶箭,与傅垚陪她共投。这投壶源自射礼,本来是宴饮中颇持重的典礼,有礼官主持,乐工吹打,传播至今渐而为游戏,其仪礼垂垂淡化,便没甚么拘束。
“我是说你府上人才辈出。”太子面上是温暖的笑意,“先前那薛姬一曲,叫我和代王兄念念不忘,没想到这女婢卫也如此出彩,叫嘉德也上了心。这侍卫虽不肯给嘉德,乐姬倒是能借吧?初九那日我想设个小宴,届时借你的乐姬献乐,玄素不会舍不得吧?”
“皇兄做甚么?”嘉德公主也惊着了。
定王缓缓往杯中斟酒,道:“薛姬不过乡野之人,怎能跟太子身边的乐工相较?”
嘉德公主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立时脸上浮腾飞霞。公主从小养在宫里,只要招驸马后才气出宫建府,定王这打趣的意义,是再较着不过了。
两人整整在桃林中逛了一个半时候,才从桃林里出来。
上头帝后还未发话,就听中间嘉德公主道:“母后可瞧见了,就是她。”
嘉德公主虽是娇生惯养,不会弯弓搭箭,这投壶的准头却极好,十来支箭递出去,竟无一支落于壶外,倒令阿殷不测。只是傅垚毕竟是文官之女,虽则脾气坦直,这上头技艺有限,幸亏她口齿聪明言辞风雅,说谈笑笑逗得嘉德公主非常隔怀。遂起了比赛的兴趣,翻着花腔比,竟自不相高低,整整玩了半个时候,直到宫人来请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