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诧然昂首,那侍卫已然奔驰拜别,无从辩白。
好半晌,永初帝才缓缓开口,“本日来大悲寺,原是为礼佛,感念先帝之德。”他将目光扫向世人,细辨众臣神采,旋即道:“代王妃既然自请修行,便准她说请。代王孤负先帝教诲,行事有失,既然怀恩侯府之事已定案,朕体念先帝之德,广大为怀,不再穷究。着降代王为郡王,每日来大悲寺进香悔过。”
寺外禁军层层保卫,里头众皇亲官员坐在蒲团上,当真听法。
“痴默算得甚么?”代王妃倚在靠背,满面倦色,“畴前我觉得他对我有情,才劝说父兄冒那样大的风险,成全他的野心,也成全我的繁华。现在才晓得……呵,父兄死了,姜家倾塌,我便成了弃子。我对他痴心,他虽也浓情密意,却何曾真正对我成心?莫说现在情势大变,他已岌岌可危,就算是他得偿夙愿,届时也会为借别家权势另娶,我又算得甚么?倒不如成全本身,起码能保母亲和姐妹无恙。”
梵刹里安然喧闹,方才高僧*,在坐之人皆凝神谛听,此期间王妃的话清楚落入耳中,叫世人皆惊。
背后盗汗涔涔,被掌心握着的蒲团垂垂被打湿。
代王妃犹高傲哭,却也记得请罪,起家跪在蒲团上,又哭了半天,才垂垂能够说话,“妾身一时失态,请皇后娘娘恕罪。大师之言精美,妾身感念先帝大德,思及旧事,实在……”她哽咽之间,竟自有些说不下去,只拿帕子擦泪。
阿殷也略微作难。
前头是浩大的皇亲重臣,背面百官就少些拘束,两人稍稍掉队,待摆布无人时,阿殷才将那布条递给常荀,沉声道:“兄长不会武功,在凤凰岭怕有伤害,我得畴昔。”
怀恩侯府姜家的倾塌,都城高低无人不知,此中窝藏逆犯等各种罪过,更是叫人咋舌。现在听代王妃的意义,姜家窝藏逆犯之事,竟是为代王和代王妃背负罪孽。那边是说,这些事都是出自代王授意?
众臣都屏息不敢擅言,代王原觉得永初帝会当场发作,借着这由头彻查,听了这话,背后盗汗稍收,更不敢当即辩白,只昂首道:“臣领旨,伸谢皇恩。”
“我明白你的意义。这一去,落入对方手中的不止是我,恐怕殿下都要受掣肘。只是——”阿殷沉吟了下,蹙眉道:“我总感觉遁藏无济于事。就像本日兄长的事,稍有忽视便能够落入对方觳中,借以威胁,防备遁藏永久难以全面,且总归受制于人,不时提心吊胆。莫非他们一日不消停,我便要做一日缩头乌龟?不管是为救兄长,还是为化解困局,我都该前去!”
刘陵这个名字对阿殷而言并不陌生,他是陶秉兰的老友,订交已稀有年。先前两人约了重阳之日登高,陶秉兰因得了陶靖的叮嘱,这段时候统统出都城的邀约全都推拒,乃至连入夜后的各种宴席都辞了。按陶秉兰的脾气,这节骨眼上给更不会冒然去那样远的郊野,恐怕这所谓的游山已是被人勒迫。只不知是刘陵有诈,还是两人皆被用强。
思及此处,常荀总算展开眉头,“你筹算如何做?”
嬷嬷看着她的神采,也是凄然,叹道:“王妃自嫁给殿下,便对他一片痴心,老奴实在……”
那嬷嬷是自幼看着代王妃长大的,方才也是浑身湿汗,直至进了禅房,才跪地哀声道:“王妃这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