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将那布条再瞧一遍,马上支出袖中,冲常荀递个眼色,放缓马速。
回城的倚仗还是如来时昌大,阿殷官职低,便跟常荀纵马走在最末。
“殿下一向想挖出代王翅膀在都城的藏身之处,却总找不到眉目,这回他们主动奉上门来,何不将计就计?他们要以我威胁殿下,天然会将我藏在要紧之处,岂不恰好做我们的带路人?届时殿下只消派人寻到我的踪迹,便能找到他们,可不就解了桩老迈的困难。”
那嬷嬷是自幼看着代王妃长大的,方才也是浑身湿汗,直至进了禅房,才跪地哀声道:“王妃这是何必!”
“情势迫人,不得不如此。”代王妃坐在青竹椅上,端倪现出倦色,“父亲死了,兄弟子侄也都死了,连临阳也都丧身郊野,我不想再看到母亲也落这个了局。”
嬷嬷看着她的神采,也是凄然,叹道:“王妃自嫁给殿下,便对他一片痴心,老奴实在……”
天子銮驾出宫,仪仗天然格外昌大。有司在三四日前就已查过门路,这日沿途禁军开道,宫妃女眷皆随行,其他官员则骑马跟班,加上前后卖力保护的禁军,数千人的步队浩浩大荡,叫极远处看热烈的百姓赞叹不止。
前头是浩大的皇亲重臣,背面百官就少些拘束,两人稍稍掉队,待摆布无人时,阿殷才将那布条递给常荀,沉声道:“兄长不会武功,在凤凰岭怕有伤害,我得畴昔。”
代王妃轻飘飘瞧了他一眼,眼底冷意转眼即逝,更不顾寿安公主的低声安慰,只朗声道:“妾身这些年曾做下很多错事,畴前未曾发觉,本日感念先帝大德,聆听高僧教诲,才知罪孽有多深重。殿下——”她看向代王,缓缓道:“先帝也曾教殿下仁慈贤德,当日殿下教唆妾身父兄做下那些错事,与妾身一样背负罪孽,有负先帝教诲。不如便也在这大悲寺中修行,消弭罪孽?殿下,迷途知返,尚可谅解,不然将来殿下以何脸孔去见先帝?”
本日之事,实在出乎所料。方才寺中虽温馨,众臣却都被代王妃举止震惊,到得此时,已然交头接耳的群情起来——平素瞧着代王仁善行事,却本来教唆着姜家做了那么多事,现在竟被代王妃亲身道出。若不是皇上感念先帝之德,仁慈措置,就这些罪名,如果查实了,贬代王为百姓都算是最轻的惩罚。
“妾身不敢欺瞒。”代王妃神采中满是哀痛,仿佛真的痛悔,“当日家兄在西洲所做所为,横敛资财也是为了妾身和殿下,妾身娘家当年蒙先帝正视,向来感激圣意,对殿下也非常经心。”她叹了口气,“皇上若惩办妾身,妾身不敢违背,现在只求能修行消孽,痛改前非。”
阿殷与常荀虽还未群情甚么,心中各有测度,猜得这应是永初帝的手笔,眼神交换之间,也是感慨。
阿殷诧然昂首,那侍卫已然奔驰拜别,无从辩白。
永初帝沉默不语,面色亦冷凝沉重。
她的语气非常果断,常荀虽也晓得这处境有些憋屈,却不肯冒险,禁止道:“殿下临行特地叮咛过,不能叫你有半点闪失。令兄的事我会派人妥当处理,陶殷,殿下就在返程途中,我们这里不能出不测。”
她这般说着,却叫常荀发笑,“是我想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