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代王妃意犹未尽,对着佛像叩首,声音沉缓哀思,更说出代王畴前做过的很多错事来。而代王慑于永初帝的冷厉目光,虽则浑身盗汗直冒,倒是连半个分辩的字都没敢说出来——代王妃是他最靠近的人,姜家曾是他最倚重的权势,代王妃既然叛变,统统的证据几近都能立时摆下台面。
代王听她言词,最早变色,中间寿安公主也是面色微变,低声道:“王妃!”
她这般说着,却叫常荀发笑,“是我想差了。”
本日之事,实在出乎所料。方才寺中虽温馨,众臣却都被代王妃举止震惊,到得此时,已然交头接耳的群情起来——平素瞧着代王仁善行事,却本来教唆着姜家做了那么多事,现在竟被代王妃亲身道出。若不是皇上感念先帝之德,仁慈措置,就这些罪名,如果查实了,贬代王为百姓都算是最轻的惩罚。
蔡高吗?常荀思忖半晌,决然道:“如果他,我会允准。”
“幸亏母亲和姐妹能得人庇护,”代王妃深吸了口气,指尖抚过半旧的桌椅,“我便在此念佛吃斋,等她返来吧。”
大悲寺位于城外四十里处,因为景兴帝曾在此削发修行,永初帝即位后为博众臣之心,体念大德,特地将这梵刹憩息得格外持重。此次他率众前去,传闻也是召见常山郡王后想起了当年的景兴天子,听常山郡王说要来礼佛进香,他也便起了这心机,一则为佛进香,再则记念景兴天子当日禅位削发之大德。
这句话更是叫人哗然。
代王妃却恍若未闻,只跪立在蒲团上,犹自抽泣。
“满口胡言!”代王在顾不得甚么仁慈风采,怒声斥责之间,几乎站起家。
永初帝沉默不语,面色亦冷凝沉重。
嬷嬷看着她的神采,也是凄然,叹道:“王妃自嫁给殿下,便对他一片痴心,老奴实在……”
众臣都屏息不敢擅言,代王原觉得永初帝会当场发作,借着这由头彻查,听了这话,背后盗汗稍收,更不敢当即辩白,只昂首道:“臣领旨,伸谢皇恩。”
上头高僧开坛*,才讲至一半,便模糊传来女子抽泣之声,不过半晌,那哭声垂垂大起来,世人循名誉畴昔,便见代王妃坐在女眷当中,正放声大哭。
老嬷嬷发觉她的悲观,也自滴下来来,“王妃如许刻苦,老奴看着都不忍心。”
泪滴在桌上,垂垂会聚,代王妃卸下浑身装潢,换上庵中缁衣。
“但是常司马,现在人抄本就少,伶仃分出去救我兄长,也是旁生枝节。何况——”阿殷目光微沉,十六岁女人的娇美容色中,却显出些决然果断,“代王此举是反守为攻,莫非我就不能反守为攻,绝地求生?”
阿殷诧然昂首,那侍卫已然奔驰拜别,无从辩白。
思及此处,常荀总算展开眉头,“你筹算如何做?”
“情势迫人,不得不如此。”代王妃坐在青竹椅上,端倪现出倦色,“父亲死了,兄弟子侄也都死了,连临阳也都丧身郊野,我不想再看到母亲也落这个了局。”
怀恩侯府姜家的倾塌,都城高低无人不知,此中窝藏逆犯等各种罪过,更是叫人咋舌。现在听代王妃的意义,姜家窝藏逆犯之事,竟是为代王和代王妃背负罪孽。那边是说,这些事都是出自代王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