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风停声静,蓦地生出的折转令在场世人都震惊奇然。
刘陵这个名字对阿殷而言并不陌生,他是陶秉兰的老友,订交已稀有年。先前两人约了重阳之日登高,陶秉兰因得了陶靖的叮嘱,这段时候统统出都城的邀约全都推拒,乃至连入夜后的各种宴席都辞了。按陶秉兰的脾气,这节骨眼上给更不会冒然去那样远的郊野,恐怕这所谓的游山已是被人勒迫。只不知是刘陵有诈,还是两人皆被用强。
代王妃却恍若未闻,只跪立在蒲团上,犹自抽泣。
代王妃犹高傲哭,却也记得请罪,起家跪在蒲团上,又哭了半天,才垂垂能够说话,“妾身一时失态,请皇后娘娘恕罪。大师之言精美,妾身感念先帝大德,思及旧事,实在……”她哽咽之间,竟自有些说不下去,只拿帕子擦泪。
西洲时那女婢卫的风采影象犹新,回京后活捉突摩,在凤凰岭的寒潭中救下定王性命,她也英勇过人,叫他刮目相看。这阵子受命他只拿阿殷当侧妃来庇护,却反倒忘了,这位女人并非一味要人庇护的闺中弱质,她曾庇护旁人,更曾力战恶贼,功绩卓著。
阿殷诧然昂首,那侍卫已然奔驰拜别,无从辩白。
步队到得大悲寺中,永初帝带着世人进香毕,便听众僧诵经,高僧开坛*。
代王妃再度叩首,道:“妾身之罪孽,唯有入慈悲寺朝夕诵经,才气消弭。当日妾身的父兄窝藏逆犯,做下各种错事,已难挽回。妾身苟活于世,本就惴惴不安,常觉悔愧,本日得高僧教诲,才知昔日各种,满是妾身的错误,父兄为了妾身和王爷而背负罪孽,实在叫妾身惭愧不安。”
“痴默算得甚么?”代王妃倚在靠背,满面倦色,“畴前我觉得他对我有情,才劝说父兄冒那样大的风险,成全他的野心,也成全我的繁华。现在才晓得……呵,父兄死了,姜家倾塌,我便成了弃子。我对他痴心,他虽也浓情密意,却何曾真正对我成心?莫说现在情势大变,他已岌岌可危,就算是他得偿夙愿,届时也会为借别家权势另娶,我又算得甚么?倒不如成全本身,起码能保母亲和姐妹无恙。”
她的主张既然定了,常荀再劝止也无济于事。
蔡高吗?常荀思忖半晌,决然道:“如果他,我会允准。”
“幸亏母亲和姐妹能得人庇护,”代王妃深吸了口气,指尖抚过半旧的桌椅,“我便在此念佛吃斋,等她返来吧。”
代王面色陡变,虽保持平常的仁慈之态,却难掩厉色,“玉姮!”
背后盗汗涔涔,被掌心握着的蒲团垂垂被打湿。
永初帝轻咳了声,目光往代王身上一落,如重刀砍过,顷刻将代王稍显凌厉的气势压了下去。
老嬷嬷发觉她的悲观,也自滴下来来,“王妃如许刻苦,老奴看着都不忍心。”
因天子銮驾有禁卫军随行,不准旁人保卫,常荀叫人给长史通报一声,只说他和阿殷有事暂离,走远了屈指为哨召来命暗卫,将他身上应急的皮郛给了阿殷。阿殷将此顶用得上的东西尽数取来,选个僻静处在身上备好,便同常荀策马,同往凤凰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