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铁衣站得笔挺,是惯常的寂然姿势——“丽华在父亲看来是恩公血脉,在旁人看来,却只是个浅显的伯府庶女。她这般随便开罪王妃,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若放在别家,父亲会如何对待?定王妃即使不计算,父亲可贵还要听任?父亲,她的婚事须考虑的不是昔日恩典,而应是本日处境!”
宿醉后的头疼顷刻散去很多,定王瞧着那三个字,悬了数日的心便完整结壮下来。顺手将那信筒揉成碎末,他回屋从行囊中寻了封信出来,见阿殷还睡未醒,也没打搅,径直往隔壁都护府中去。
隋铁衣点头,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她旁的工夫不善于,见风使舵的本领却不差。
“没说甚么,只是眼睛红肿,瞧着悲伤得很。”
他从不干与旁人家事,现在提及,必是有其他原因。
北庭都护府的庆功宴直到半夜才散。
中间隋铁衣强忍着笑,将一盏茶递过来,“殿下尝尝这茶,可解酒背面痛。”
“娘舅记取此事,今后多留意便可。”定王的声音波澜不惊。闲事已然说完,见隋彦为家事生怒,他也不再逗留,坐了半晌便即拜别。
如此态度之下,隋丽华即使委曲,却也知隋彦肝火之盛,非她抵赖所能消却。
隋彦考虑既定,将至凌晨时眯了半晌,随后便命人给隋丽华腾出个独门小院,令她长住。随即亲身畴昔,责令她给阿殷慎重赔罪。
他不再逗留,责令隋丽华在屋中思过,便甩袖分开。
“提及来还是她不懂事,滋扰了殿下。”隋彦已从隋夫人信中得知隋丽华在都城的所作所为,非常惭愧,“丽华这孩子性子娇气,到现在还是长不大,不分轻重。先前获咎殿下和王妃之处,我自会经验,请殿下包涵。”
夜深人静时思路安静,抽身出来,回想隋丽华这半年来的行动,越想越是心惊——隋铁衣说得没错,现在的情势,若听任隋丽华回京,以她的性子,太轻易生出祸事。田家的恩典当然深重,隋家的大局却也不能不顾,军权在握,满门战将,本就走得如履薄冰,现在皇后和太子紧追着定王和谨妃娘娘,稍有不慎,便是深渊。
只是多年风俗使然,卯时将尽,便睁眼醒来。
定王沉默,半晌后隋铁衣道:“若皇上不放心,等殿下回京时,我一道回京便了。镇南王一死,徐家又遭重创,东襄这二十万雄师淹没,怕也有力再举兵南侵。我也正思念母亲和邵儿,想多归去陪陪他们。”
都护府中能用的人都被征调往疆场,折损了很多,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些仆妇婢女顾问各处。人手不敷,这院里天然也不会多安排人。
定王入厅瞧见隋彦那稍显浮肿的双眼,便是一笑,“娘舅昨夜喝得很多,酒还未醒?”
隋彦板着脸不则一声,隋铁衣端倪微转,望向隋丽华,“来北庭是为担忧父亲?”
而隋丽华之胆小妄为,也只要放在眼皮底下,他才气够放心。
“殿下本日特地提起此事,父亲莫非还不明白他的意义?皇后和太子既已盯上她,丽华又心胸不满,若放她回京,在这节骨眼上,必生祸事。她这本性子,除了父亲,恐怕也无人能够束缚。倒不如将她留在父切身边,既不会肇事,也没人敢给她受委曲。她的性子,恐怕也只要在这里磨一磨,才气够改正些。那对于她,也会是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