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践行阵仗,自永初帝即位以来还是头一回。
官道两侧乌压压的站满了人,城门之上,夙来少出皇城的永初帝带重臣送行。六马金根车停在城门下,禁卫军沾满逞城墙,旗号在上方随风扬动。
定王面西而坐,铺在地上的羊皮卷绘了泰州各处地形及要紧关隘设防,越看则眉头越紧。忽觉眉心一凉,昂首便见劲装的阿殷已蹲在跟前,食指缓缓将他眉心抚展,倒是面带笑意,“殿下如何又皱眉了?我跟常司马未辱任务。”
不过愈累,便愈发感觉,定王烤的兔肉可真甘旨!
常荀昨日已挑了摆布两位典军和左卫数名精干统领,将左卫中技艺出众的四十名侍卫遴选为定王亲卫随行。听得定王情愿带上王妃和他,当即欣然报命,又选了蔡高随行,将府中防卫及动静来往之事,皆拜托于曹长史。顺道留个口信,叫曹长史见到冯远道时转告。
定王摸着阿殷脸颊,低声道:“天气还早,持续睡。”
“殿下带上我吧。”她的声音极软,态度却颇果断。
这晚夜宿山林,幕天席地,夜风甚冷。
城门以外,定王盔甲俱全,腰佩重剑,座下是神骏的黑狮子。此次出征,定王领的是行军都督之衔,盔甲皆是乌沉的玄色,因身材高大挺大,立于顿时,更见威仪。他的身边是监军及永初帝派的两名副将,再往远处,从南边抽调的三千名军士立于顿时,带甲执戈,皆是精锐,是永初帝昨日凌晨降旨调来的。
初醒的身材微热,阿殷紧紧贴在定王胸前,将头埋在他颈窝。
宿世父亲战死时的悔痛影象犹新,这回父亲和定王都在疆场出世入死,她又如何能在京中放心等待动静?
在悠远的檀城,不止有压境的东襄雄师,另有她下落不明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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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半夜恍惚醒来,感觉有人在看他。
阿殷和常荀率众而出,驱马行至定王身后,在几十步外停驻。初春料峭的北风自官道而来,卷起家上烈烈披风,城楼上的号角呜呜响起,雄浑持重。闭上眼,却仿佛置身北庭的浩大六合。
“是吗?”阿殷扭头,墨青色披风展于马背,手按在刀柄,愈见矗立英姿。
他这话,天然是指定王临时改了主张,情愿带上他的事了。
阿殷卸下钗簪绣裙,换上劲装,将满头青丝支出冠帽中,取了那把使惯了的弯刀悬在腰间时,竟觉浑身松快很多。她自成为王府侧妃,礼部便另定品级俸禄,只是四品右典军的职位是恩赏,定王没开口,吏部不敢随便除了,永初帝诸事缠身又没想起此事,这官位便保存至今。现在以此身份随军,倒也说得畴昔——
“殿下很重交谊。”她说。
温软的双唇贴畴昔,阿殷碰了碰定王的唇,四目相对,眼中竟是哀告。
“殿下不想带我和常司马随行,是怕疆场凶恶,有闪失是不是?殿下视我为嫡亲,我也是如此。殿下不肯看我在疆场遇险,莫非我就情愿看殿下入险境伶仃无援吗?都城与泰州、北庭相隔千里,殿下可曾想过,殿下在火线出世入死,我和常司马留在京中,会有多担忧煎熬?倘若不幸,殿下出了差池,我在京中当如何自处?殿下感觉,倘若等不到殿下返来,我能接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