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和小白一起进了镰刀湾,依着常走的路过桥穿巷。这会儿她是无家可回了,直直奔了家里的草堂而去。那草堂显得粗陋破败,深灰的茅草长年经雨打淋,早烂了大部分,大略连唐时杜甫诗里所云的草堂也比不得。她推开门往里瞧,见得苏太公打了张地铺蜷在草堂一角儿,最是叫民气疼的模样。
不必生分的话王爷不止说过一次两次,然苏一却不时念着自个儿与他有着云泥之别,不敢冒昧。他不是小白,如何能不念着他的身份呢?而这会儿听他说不必叩首,天然也不好强要了磕。她又坐下来,伸了手去拎茶吊子,“那我给您斟茶。”寥表情意罢了。
苏太公磕哒了几下牙齿,瞧向苏一,“一一,这是如何回事呀?”
罢了把苏一和小白打发走,自个儿还是躲去被褥里睡下。幸亏这会儿天已不是那么清寒,尚能熬得轻松些。
然咸安王爷虽那么说了,她却还是要紧着性子的。不能有了倚仗,就娇纵得没了束缚。比方,如果她要了周家谁的命,那可也是王府的罪孽,旁人说道出来,王爷的名声便不能再像往前那般。是以,点到为止,又能解了心头之恨才是最好的。
苏一没谛听他说甚么,只埋头将他倒出的茶一杯杯吃了些许,罢了起家,“我帮你吃了一半儿,余下的你自个儿饮了吧。我这会儿要回趟家,瞧瞧我爷爷,好叫他放心。王爷说了,明儿叫韩总管带着府上的侍卫到铺子上找我。这渭州人多是不熟谙王爷的人,却只要少数是不熟谙王府侍卫的。”
苏一气味微乱地落了座,双手叠搭在茶桌上,瞧着他说:“托你的福,王爷承诺了。”
她偶然做金饰,便搬了个小杌子在门内等着。等得累了,双手换着托腮儿,呆呆出神的模样。陶小祝和陶徒弟来了铺子,她也只是随便存候问候一声儿,还是那般木雕样儿地坐着。好轻易比及韩肃上了门,远远便瞧见一排腰际别弯刀的红衣侍卫。
她原想着王爷能开了金口承诺,已是破天荒了,却未曾想,他竟与自个儿说出这些叫人痛快又舒心的话。得他这一言语,便是天大的事儿也不感觉难办了。反正有个天儿一样的人物给你撑头,另有甚么好怕的呢?
那厢陶徒弟和陶小祝惊诧,互看了两眼,不知这算是个如何一回事儿。陶小祝却想起苏一早前说的王爷给她手炉和皮纸伞的事儿,贰心下里有些猎奇,想着莫不是苏一真与王府结了干系。这等子事希奇,是与不是都恰当着面儿瞧清楚。因与陶徒弟打了声儿号召,奔出铺子一溜烟儿跑了。撵上了那些王府侍卫,只远远跟在背面。
小白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义,见她要走,自个儿也不肯在这多坐。他撂了手里的茶吊子,随她一道儿起家,“那我陪你走一遭,反正今晚不当值,有的是时候。才刚王爷拧折了人手腕子,你归去如果撞上了,不定又有甚么事儿。保几乎,便带上我。”
苏太公原不信苏一能攀上王爷这件事儿,起初周放心返来拿这事儿做笑柄,贰内心也只当苏一空攀干系,还自顾点头气恼一阵。现下又听她说出这些话来,内心仍犯着嘀咕,到底不知是真是假。他们如许的人儿,如何能请得动王爷?更别提,还要调派人家府上的侍卫。然不管真假,这会儿临时也只能先信她了,想着到了明日天然就见分晓。若这事儿是个废话,他尽管拿了老命去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