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人笑道:“本来是少庄主的故交。”他转头对身后几个小厮道,“引这位公子去耳房歇息,我立即去回禀少庄主。”
沈碧秋朗声道:“来人,去把萧公子请出来。”他又冲杨琼微微一笑,目光中有几分欣然,又有几分无法,“子修,你可晓得,我千方百计地只是想再见你一面。若能再见你一面,即便立即死去,也满足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有勾引普通,“子修,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未曾健忘你,亦未曾健忘乌台的日日夜夜。子修,你竟如此绝情么?”
杨琼厉声道:“阿北人呢?立即放了他!”
杨琼的脸上蓦地间有了肝火,手中的长剑刹时出鞘,如电般向沈碧秋刺去。沈碧秋却一动不动,只是定定地和顺地看着杨琼,两旁的奴婢均是大惊失容,但是没有沈碧秋的号令,谁也不敢靠前半步。
杨琼却回绝道:“我便在这里等,你速速去回禀。”他嘲笑道,“叫沈碧秋亲身来接,可明白了?”
杨琼收了剑,退后了两步,目光一瞬也未曾分开沈碧秋,沉声问道,“阿北,在沈园这几日,你可还好?”
杨琼侧身避开,双臂交叠于前胸,目光倒是极冷:“沈碧秋,何必惺惺作态?柳非烟死了,你不是思疑我吗?如何?见到我也不诘责我?”
“师兄!”二人正在对峙,萧北游已经从院中飞奔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杨琼身侧,单膝跪倒,昂首看着杨琼,眼中闪着泪光:“师兄!阿北拜见师兄!”
杨琼的剑在沈碧秋的梗嗓处停了下来,他白净而秀美的脸上有了痛苦的神情,双眼微微有些发红,仿佛立即就要落下泪来。沈碧秋只是缓缓地柔声说道:“子修,若杀了我能够叫你高兴,我死而无憾。”
杨琼停下脚步,淡淡道:“我找沈碧秋。”
沈碧秋道:“在沈某心中,宫主永久是最为首要的人,不知宫主还信赖否?”
那人一怔,却知自家公子近年来交友了很多江湖豪客,多是这等古怪的脾气,不敢怠慢,一溜烟地进府去了。剩下的几个小厮见杨琼身上透着森然寒意,便都只是远远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扣问。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门内便传来纷沓的脚步声,随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班仆人恭敬整齐地候立摆布,一名风骚俊雅的年青公子徐行走了出来。此人边幅非常出众,唇若涂脂,目若朗星,眼角眉梢俱透着和顺含笑,如三月东风,举手投足间,一派温文尔雅,叫人看了赏心好看,不免生出靠近之意。他施施然来到杨琼近前,恭然施了一礼,浅笑道:“子修,别来无恙?”
沈碧秋躬身施了一礼,还是不急不缓地说道:“宫主此番亲身来沈园,天然是为了萧北游。请宫主放心,萧北游在沈园好吃好喝好睡,沈某没有虐待他半分。至于非烟之死,恰是我最最悲伤之事。请宫主给沈某一份薄面,这件事,必必要水落石出,才气给柳家一个交代,也是给沈园一个交代。”他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宫主,既来之,则安之。沈某略备薄酒,还望宫主赏光同饮。”
杨琼来到归雁庄的时候,是一个阴冷干涩的午后。这是三九寒冬最冷的时节,杨琼穿戴一身乌黑的裘衣,走在皑皑白雪当中,身长玉立,凛然若仙,倒叫归雁庄看门的几个仆人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