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贾环一起风尘仆仆的返来了。未进二门,先打发了随行的家人小厮们散了,本身往屋里来。丫头们一早做完了活计,又不知他要返来,传闻本日园内有热烈,早一窝蜂的进园子里等热烈去了,只要霁月留在家里照看。见他进门,霁月非常欣喜,笑道:“也不说一声,冷不丁就返来了。”出去安排热水给他洗尘。
世人都没推测他返来,乍一见,倒也高兴起来。贾母驯良地叫起,问了他一起赶考辛苦,又问他中否。贾环一干人是比及放榜方回的,躬身笑答道:“孙儿幸运,中了二十六名。”贾母更是高兴,连连叫赏跟他出门的家人,又叫赏服侍他读书的小子。凤姐应着,立叫人去办,又上来巧舌阿谀。贾母便道:“好孩子,你的孝心我晓得了,这便归去换了衣裳,返来我们吃螃蟹。”贾环笑应了,又拜了王夫人,回转一时,公然换了衣裳,仍然返来。
贾母一时不吃了,世人都放下杯箸,或赏花或观鱼,玩耍一阵。王夫人回贾母道:“这里风大,才又吃了螃蟹,老太太还是回房歇歇罢,若欢畅,明儿再来逛也是一样。”贾母这才起家归去,又叮嘱世人不叫多吃螃蟹。世人应了,送走贾母返来,清算了残席,湘云便取诗题绾于壁上,叫大家自选。
贾环看着,便微不成察地叹了口气。这声感喟只要惜春闻声了,奇道:“环儿,你叹甚么气呢?”贾环道:“我是看二嫂子,出阁前也是金尊玉贵的令媛蜜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旦嫁了人,就是服侍人的小媳妇儿了。”这回探春也闻声了,偏头笑道:“尽做无用之叹!你如何也犯了宝玉的弊端?女儿谁不出嫁?除非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是姑子也执役呢。”又指导他本日宴席是湘云所办。贾环忙放下螃蟹去谢湘云。那湘云行礼,在上头陪吃了一个,又出至外头,命人盛两盘子给赵姨娘周姨娘送去。
这藕香榭建在水上,以曲廊交代缭绕,凤姐儿扶着贾母过了竹桥,亭内清算得非常干净,早有两个小丫头在里头照顾茶水。贾母赞湘云殷勤,湘云道:“都是宝姐姐帮我想的。”贾母听了微微点头。世人便在亭内坐下,分了几席,凤姐儿李纨等捧茶捧果,上答允长辈,下照顾小叔子小姑子,比别人更忙。
此时正值好时节,园中到处绿树红花,芬艳敬爱。贾母因问那里好,都说藕香榭好,山坡下的两株桂花开得好,宴席摆在水亭子上,四周敞亮。贾母感觉有理,因而世人往藕香榭来。
因而又唤丫头点起灯烛来,宝钗先叫个婆子来将事叮咛了,湘云便在灯下思考一回,向宝钗道:“自来前人咏菊佳句颇多,我们要写,不能写别人想过的,题目上便要出新。”一回说,一回在纸上划了几个题目,宝钗在旁查漏补缺,两人且说且写,凑足了十二个方罢了。
早有丫头熄了灯烛,二人睡下,湘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镇静得睡不着,向宝钗道:“宝姐姐,赶明儿我也邀一席如何?我们一处赏菊作诗,岂不痛快?”宝钗道:“园子里的桂花也开得好了,前儿我姨娘还说,要在园子里摆酒,请老太太赏桂花。要我说,你越性摆一席,请老太太来赏桂吃酒,等席散了,我们多少做不得。”湘云传闻,先欢乐起来。宝钗又为她考量道:“既是做东,少不得要摆几桌是个意义,果碟蜜饯也要几样,只是你一月通那几串子钱,就是都拿出来也不能够,你婶子听了也抱怨的。”湘云家中空有爵位,两个叔叔都不出去做事,家计日渐困顿,一些事上也精打细算起来了。湘云便又迟疑起来。宝钗便道:“我倒有个主张。我们铺子里现有极好极肥的螃蟹,便拿几笼来蒸了,这家里上到老太太下到园子里的人,倒有一多数好吃螃蟹的,再拿几壶酒,几样细果子也就完了。只是你别嫌我多事,那我们就白好了一场了。”湘云忙道:“我要那么想,那我成甚么人了,我一贯是把姐姐当作我的亲姐姐一样,不然上回家里那些烦难事也不说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