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贾政不过是透了个叫他备考秀才的口风儿,真正有才气离开贾府另立流派的那天还遥遥无期,但好歹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贾环欢畅得几近忘乎以是,把之前与探春的抵触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你艰巨,你过得苦,我不刻薄你。一样的理,你也不该求我待你密切无间。这世上没有分身的事。”见她哭了,贾环倒一时有些悔怨,只是面子高低不来,硬邦邦的顶回了一句。
贾环随黛玉坐下,一面招手叫人,一面回身笑道:“本是来给姐姐送样儿东西,不巧竟来了这一些人,倒叫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骑虎难下了。没得叫人说我偏疼。”
――恰是受贾家保举方能复起的贾雨村。
贰内心翻滚,面上却涓滴不露,惊奇的神情分毫不差。赵姨娘信了,一边骂着不知谁编排挤来的瞎话,一边出去了。
说话间两人进了屋里,贾环先换了衣裳,霁月筹措着上茶上点心,晓得赵姨娘好场面,凡是有的,尽摆了出来,满满铛铛的一大桌子。
赵姨娘只知唯唯应着,见他面露疲色,本欲起成分开,屁股刚离了半个椅面,忽地记起一件事,又把屁股落了归去,正色道:“我来的时候恍忽闻声人说,你和你姐姐吵架了?”
探春拽出帕子来胡乱抹了把脸,反倒嘲笑起来:“你当我是那自作聪明朝秦暮楚的人么?”撇脸道:“我不过是要叮嘱你一句,和睦姊妹当然好,也要精于学业才好,叫老爷晓得你竟日里做这些外务,岂有欢畅的?别看这府里鲜花招斑斓缎成堆,这泼天的繁华,你又不是宝玉,能得着一分不能呢?如果你闲时能常常想想我本日说的这些话,就算没有白搭了这般口舌工夫。”说毕以手掩口,仓促去了。
贾政自也欣喜,贾环却也欢畅。他压抑本身如许,可不是认命,想一辈子做一个不得出头的庶子的。大户人家,公侯府第,提及来好听,又是那么好住的么?不说嫡出的平辈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只下人们的闲话就够他小爷尴尬的。贾环上辈子从小儿率性,没受过多少委曲的,能哑忍至今,还不是因为有个盼头么?
她本是贾家的家生子儿,从小儿服侍人,并不认得几个字,是以常说出些话来惹人发笑。
“姨娘如何来了?很该早说一声儿,我好早返来的。”贾环笑道。
贾政正在和清客说些闲话儿,贾环出来了不敢打搅,屏声静气的垂手站在一旁。直到那清客告别出去了,才上前问道:“不知老爷叫我来,有甚么见教?”
他一起表情轻巧的回了房,就见生母赵姨娘正在他的屋子外等着,霁月等几个丫头作陪。
“这又是如何说!我们并没有吵架。”贾环惊奇极了。他原还担忧探春,她一起归去,脸上有泪,眼睛发红,不知怎生交代,本来人家内心清楚得很呢!这么一想,顿时感觉是一片美意,独独喂了狗。
贾环目送她去得远了,也掉头往回走,行至一半,只见霁月仓促的走来,说“老爷叫哥儿畴昔”。他忙回房去换过了衣裳,才随人去了贾政的小书房。
“环哥儿,姨娘也没求过你甚么事,现在就厚着老脸求你一回。你娘舅大了,没个差使,好歹看在一家子骨肉亲缘的份上,叫他在你身边当个长随,一个月也领两个银钱好度日。”赵姨娘手抓了抓衣角,腆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