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不防他如许开口相询,只道:“主子不冷。”天子却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吓得一时怔住。幸亏他已经放开,只说:“手如许冰冷,还说不冷?”伸手便解开颈中系着的快意双绦,解下了明黄平金绣金龙的大氅,披在她肩头。她吓得神采乌黑,只道:“主子不敢。”天子却亲身替她系好了那快意双绦,只淡淡隧道:“此时不准再自称主子。”
天子想了一想:“哪宫里都不去,清平悄悄地走一走。”
服侍笔墨本是小寺人的差事,琳琅承诺着,从水盂里用铜匙量了水,施在砚堂中,悄悄地扭转墨锭,待墨浸泡稍软后,才逐步地加力。因新墨初用,有胶性并棱角,不成重磨,恐伤砚面。天子不由微微一笑,那烟墨之香,淡淡萦开,只听那墨摩挲在砚上,悄悄的沙沙声。
因天子叮咛仪从从简,便只十数人跟着,一溜八盏宫灯簇拥了肩舆,迤逦出了隆福门,一起向北。梁九功不知天子要往那里去,只是心中奇特。一向从花圃中穿过,顺贞门本已下钥,天子命开了顺贞门,这便是出了内宫了。神武门当值统领飞奔过来接驾,跪在肩舆之前行了大礼。天子只道:“朕不过是来瞧瞧,别大惊小怪的。”
惠嫔道:“倒不是她性急,她是瞅着气候未成,约莫觉得不打紧,以是想未雨绸缪。谁知万岁爷竟是不动声色,这回倒闹她个灰头土脸。”端嫔道:“依我看,万岁爷也一定是真瞧上了阿谁宫女,不然这会子早该有恩旨下来了。要叫我说,万岁爷是恼了那一名,竟然算计到御前的人身上去了,以是才敲山震虎,来这么一下子。”
端嫔道:“这话我来讲倒也罢了,姐姐圣眷正隆,何出此言。”惠嫔道:“mm如何不晓得,皇上待我,也不过念着昔日情分,说到圣眷,唉……”她这一声感喟,幽幽不断。端嫔恰是有苦衷的人,直触得内心发酸,几欲要掉眼泪,勉强笑道:“我们不说这个了,昨儿乾清宫的事,另有下文呢,不知姐姐传闻了没有?”
梁九功承诺了一声,忙传令预备服侍鸾仪。天子只微微皱眉道:“好好的步月闲散,一大帮子人跟着,真真无趣。”梁九功只得笑道:“求主子示下,是往哪宫里去?主子狗胆包天,求万岁爷一句,好歹总得有人跟着。”
她一时怔住了,心中百折千回,不知是悲是喜,是惊是异。却听他道:“今儿是你生辰,我许你一件事,你想好了就奉告我。是要甚么,或是要我承诺甚么,都能够奉告我。”
她起家告别,惠嫔亲送到滴水檐下方回屋里。承香上来替惠嫔奉茶,惠嫔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机警。”承香抿嘴一笑,道:“跟着主子这么久,莫非这点子事还用主子再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