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大喜，可惜我明日就要去应选，见不着新嫂嫂了。”
画珠的声音在唤她：“琳琅……起来喝点粥吧……”
鹅毛大雪精密如扯絮，无声无息地落着。喉中的刺痛一向延到胸口，像是有人拿剪子从口中一向剖到心窝里，一起撕心裂肺地剧痛……
那雨又下了数日，气候仍未放晴，只是阴沉沉的。因着光阴渐短，这日午后，天子不过睡了半晌，便蓦地惊醒。因气候风凉，新换的丝棉被褥极暖，却睡得口干，便唤：“来人。”
琪儿瞧那纸上，却题着一阕《东风齐著力》：“电激流光，天生薄命，有泪如潮。勉为欢谑，到底总无聊。欲谱频年离恨，言已尽、恨未曾消。凭谁把，一天愁绪，按出琼箫。旧事水迢迢，窗前月、几番空照魂销。旧欢新梦，雁齿小红桥。最是烧灯时候，宜春髻、酒暖葡萄。苦楚煞，五枝青玉，风雨飘飘。”
天子终究开口问：“好了？”
檐头铁马响声庞杂，那风吹过，模糊有丹桂的醇香。书房里本用着烛火，内里置着雪亮纱罩。那光漾漾地晕开去，窗下的月色便黯然失了华彩。纳兰沉静坐在梨花书案前，大丫头琪儿送了茶上来，笑着问：“大爷今儿大喜，如许欢畅，必定有诗了，我替大爷磨墨？”
她错愕失措：“主子不敢。”仓促间抬起眼来，天子渐渐放了手，细细地打量了半晌，说：“好罢，算你不是用心。”
天子道：“叫他们泡茶来。”梁九功忙走到门边，悄悄地击一击掌。门帘掀起，倒是袅袅纤细的身影，捧了茶出去。天子已有近一月没有瞧见过她，见她面色惨白，描述蕉萃，病后甚添慵弱之态。她久未见驾，且天子是靠在那大迎枕上，便跪下去轻声道：“请万岁爷用茶。”
天子只觉怀中香软温馨，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收拢来。琳琅只听到本身的心怦怦直跳，却不敢挣扎，渐渐低下头去。过了好久，方闻声天子低声道：“你是用心。”
她不敢打搅，悄悄放下了茶，退后了一步。天子并未昂首，却问她：“内里雪下得大吗？”她道：“回万岁爷的话，只是下着雪珠子。”天子昂首瞧了她一眼，说道：“入了冬，宫里就气闷得紧。南苑那边殿宇虽小，但比宫里要和缓，也比宫里安闲。”
侍寝的梁九功赶紧承诺着，将那明黄绫纱帐子挂起半边，问：“万岁爷要甚么？”
模糊只听隔院丝竹之声，婉转委宛。丫头道：“是那边三老爷请了书房里的相公们吃酒宴，传闻还在写诗联句呢。”
上用朱砂，色彩明如夕照残霞，那笔尖渐渐地拖出一捺，他腕上明黄翻袖上绣着金色夔纹，九五至尊方许用明黄色……天子御笔方许用朱砂……他的手握着本身的手，一横，再一折……玄烨……这个名字如许高贵，普天之下，无人直呼。誊写之时，例必缺笔……
琳琅躺在那边，枕里原装着菊花叶子，微微一动便摩挲得沙沙响，满枕满襟都是菊叶清寒香气，叫她想起往年园子里，此时恰是赏菊的时候，老太太爱着这菊花，每年总要搭了花棚子大宴数日……她定了定神，渐渐地说：“菊花但是要开了，这连日地下雨，只怕那些花儿都不好了。”画珠笑道：“你且将养着本身的身子骨吧，那里还能够有闲心管到那些花儿朵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