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悄悄笑了一声,禁不住揽她入怀,因暖阁里笼着地炕,只穿戴小袖掩衿银鼠短袄。天子只觉纤腰不盈一握,软玉暗香袭人,熏暖欲醉,低声道:“朕比那赵官家可有福很多。”她满面飞红,并不答话。天子只听窗外北风尖啸,拍着窗扇微微咯吱有声。听她呼吸微促,一颗心倒是怦怦乱跳,鬓发轻软贴在他脸上,仿佛只愿如许依偎着,很久很久。
眼瞅着近腊月,宫中天然闲下来。佟贵妃因代理六宫事件,越到年下,倒是越不得闲。办理过年的诸项琐事,各处的犒赏,新年赐宴,宫眷入朝……都是叫人烦恼的噜苏事,并且件件关乎国体,一点儿也不能忽视。听外务府的人回了半晌话,只感觉那太阳穴上又突突跳着,模糊又头痛,便叫贴身的宫女:“将炭盆子挪远些,那炭气呛人。”
梁九功又蹑手蹑脚退出去。敬事房的寺人冯四京正候在廊下,见着他出来,打起精力悄声问:“今儿万岁爷如何这时候还未安设?”梁九功道:“万岁爷已经安设了,你下值睡觉去吧。”冯四京一怔,张口结舌:“可……茶水上的琳琅还在西暖阁里――”话犹未完,已经明白过来,只倒吸了一口气,更加地茫然无措。廊下风大,冷得他直颤抖抖,牙关磕磕碰碰,半晌方道:“梁谙达,今儿这事该如何记档?这可分歧端方。”梁九功正没好气,道:“端方――这会子你跟万岁爷讲端方去啊。”顿了顿方道:“真是没脑筋,今儿这事摆了然别记档,万岁爷的意义你如何就明白不过来?”
西暖阁本是天子寝居,琳琅不敢乱动炕上御用诸物,天子却悄悄在炕桌上一拍,那松鼠公然又窜将出来。琳琅心下烦躁,微倾了身子双手按上去,不想天子也正伸臂去捉那松鼠,收势不及,琳琅只觉天翻地覆,人已经仰跌在炕上。幸得炕毡极厚,并未摔痛,天子的脸却近在天涯,呼吸可闻,气味间尽是他身上淡薄的酒香,她心下慌乱,只本能地将脸一偏。莲青色衣领之下颈白腻若凝脂,天子情不自禁吻下,只觉她身子在瑟瑟颤栗,如北风中的花蕊,叫人垂怜无穷。
安嫔道:“郭络罗家的小七,真是万岁爷内心上的人,这回若替万岁爷添个小阿哥,还不知要如何捧到天上去呢。”佟贵妃微微一笑,道:“宜嫔固然要强,我瞧万岁爷倒还让她立着端方。”安嫔有句话进门便想说,绕到现在,只作闲闲的模样,道:“不知姐姐这几日可闻声说圣躬违和?”佟贵妃吃了一惊,道:“如何?我倒没闻声传太医――mm闻声甚么了?”安嫔脸上略略一红,低声道:“倒是我在胡思乱想,因为那日偶尔听敬事房的人说,万岁爷这二十来日都是‘叫去’。”
祖孙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太皇太后因听窗外风雪之声愈烈,道:“入夜了,路上又滑,我也倦了,你们都归去吧。特别是佟佳氏,身子不好,早晨雪风冷,别受了风寒。”天子与佟贵妃早就站了起来,佟贵妃道:“谢太皇太后关爱,我原是坐暖轿来的,并无妨事。”与天子一同业了礼,方辞职出来。
天子本是极邃密的人,回到乾清宫下轿,便问梁九功:“今儿佟贵妃有没有打发人来?”梁九功怔了一怔,道:“回皇上的话,贵主子并没打发人来过。只是上午恍忽闻声说,贵妃宫里传了敬事房当值的寺人畴昔问话。”天子听了,心下已经明白几分,便不再问,径直进了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