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就跟耳边长着眼睛似的,目光远眺窗外,随口道:“看够了?”
她那位夫君傅煜正负手站在黑漆长案跟前,目光超出窗扇,侧影矗立。
满厨房的香气浓烈扑鼻,飘散到院里,馋得丫环仆妇都几次往里张望。
这边冷静策画,谁知西楼里,傅澜音吃完火锅,后半夜却闹起了肚子。
攸桐嘁了一声,命人将锅摆好,而后去厨房催夏嫂做最要紧的底料。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着食盒出来。这书楼防火隔音,门扇也紧实沉重,抬脚出来,入目是一把锈了班驳铜绿的残剑,锋刃缺了半幅,锈迹之间模糊异化暗沉的血迹,那剑柄上镶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过,烟色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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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无端叫人想起疆场烽火,浴血厮杀。
攸桐嫩唇勾起,眉眼弯了弯,浮起笑意,“认清景况老是好的。不过那日管束苏女人,却非全为私心。苏女人的作为,周姑已经禀明,我容忍按捺好久,当着世人的面管束,启事有二。其一是为私,毕竟人非草木,哪会真的任由诽谤,我管束她,是忍无可忍,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不懂事的丫环也跟着胡言乱语。”
傅煜仍站在案边,透过窗隙瞧她。
被傅澜音直言戳破,“那是你没见地!”
……
结婚至今,这还是傅煜头一回当真地打量她――
攸桐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也没敢再看底下横架着的剑鞘,往里一瞧,宽广的外厅陈列简朴,内间门扇紧闭,里外隔得清楚。
他也是无根流落之人,被傅德清看中培养,因常在府中,对傅家外务非常熟谙。
“本日来滋扰夫君,是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夏嫂刀功好,肉片切得也薄,稍涮了会儿便能熟。
经常循香味而来的傅澜音,和甚少露面的傅昭。
恐怕等风波畴昔, 苏若兰洗心革面, 在寿安堂认了错, 还是能留在府里的。
姐弟俩尝了,傅澜音赞叹不断,“比煮的好吃!比上回的蟹肉圆子还好吃!”
捞出来蘸上蒜香的料,那滋味,啧啧!
热腾腾的火锅架在抱厦里,因后晌不算太冷,攸桐便命开窗,免得闷出满屋子的味道。
傅昭甚少在府里瞎逛,本日是帮姐姐在内里买了几样安排物件,亲身送到她住处。傅澜音送他出来,因闻见远远飘来的几缕香气,猜得来处,随口赞二嫂厨艺极好,稍露馋相。傅昭因几位长辈的成见,对攸桐印象平平,听她满口夸奖,自是不信,还笑她馋嘴。
“涮肉么,谁没吃过!”傅昭嘴硬。
他倒是吃过涮肉,但多是牛羊肉片,还没见过生血生肠,看上去怪脏的。
到得南楼外,那香辣的气味儿愈发浓,傅澜音兴趣勃勃,进门便笑道:“二嫂又做好吃的呢?”
苏若兰毕竟是寿安堂出来的, 昨日傅煜之以是大怒,一则苏若兰确切举止不端, 二则几乎被苏若兰欺瞒乱来,在攸桐跟前丢了面子,便更增几分愤怒。换到见惯内宅龃龉风波的老夫人那边, 这就算不得大事了。
不过,结婚后几番打仗,面前的这位魏攸桐,言行举止可跟他先前探到的景象全然分歧。傅家手握军权,麾下颇多刺探动静的眼线,这些人做事松散谨慎,毫不是等闲被谎言蒙骗之人,当初递回那般动静,必是查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