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傅煜仍站在案边,透过窗隙瞧她。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他倒是吃过涮肉,但多是牛羊肉片,还没见过生血生肠,看上去怪脏的。
病情虽说不严峻,但高门贵户娇养的令媛,略微头疼脑热就得惊动听,西楼的仆妇不敢怠慢,仓猝摸黑去请郎中。偏巧傅家常请的许郎中因家里有事出了门,两三日才气返来,便先请了他的高徒贾郎中。
这般亲将,必是傅煜格外信重之人,职级不低,本领也不小。
傅澜音哪会受他无端笑话?
……
满院丫环被她逗笑,周姑依着攸桐的叮咛,也搛了些给她们尝。
而后,便蠢蠢欲动地去调蘸料。
杜鹤应了,入内半晌,才排闼而出,“将军请少夫人出来。”
遂拉着傅昭往南楼走,非要他亲身尝尝。
倒是傅昭学了点傅煜的弊端,筷子忍不住伸进锅里去,口中却说着“味道还行”。
“你本日特地过来,就为说这个?”
许婆婆上了年纪,怕太辣了受不住,取的是鸽子汤锅里的。春草馋嘴,瞧那辣锅里油水沸腾香气四溢,实在诱人,便挑了里头的肉来吃,谁知味道太重,被辣得跳脚,吸着舌头找温水来涮。
“在内里,容卑职通禀。”
这就算是承诺了。
攸桐嘁了一声,命人将锅摆好,而后去厨房催夏嫂做最要紧的底料。
傅煜干脆半掩窗扇,侧身靠在长案上,颇带玩味地盯向攸桐。
这时节气候渐冷,没多少新奇的绿菜。攸桐这是初度尝试,食材也只备几样不费事的,牛羊肉、火腿、腊肉切成薄片,另有鲜鸭血鸭肠、鱼片、茭白、冬笋、冬瓜、豆腐,再泡几样笋干之类的备着,又叫人剥了青虾,费极大的工夫打出一小碟虾滑。
――那日南楼大怒,听苏若兰避重就轻地蒙蔽时,他还真这么想过。
“哦?”这倒在傅煜料想以外,声音微抬,“为我?”
攸桐与他数番来往,只觉此人脾气难测,倒还算讲事理,稍收顾忌之心。
这边冷静策画,谁知西楼里,傅澜音吃完火锅,后半夜却闹起了肚子。
傅煜这书房既藏闲书,也是他措置军务的地点,核心有节度使帐下的亲兵扼守,周遭不准闲人等闲踏足,除了隔壁起居的小院留两位仆妇照顾外,表里都戍守得非常周到。
攸桐从速收回目光,只当没闻声,将食盒搁在案上,开门见山。
“涮肉么,谁没吃过!”傅昭嘴硬。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着食盒出来。这书楼防火隔音,门扇也紧实沉重,抬脚出来,入目是一把锈了班驳铜绿的残剑,锋刃缺了半幅,锈迹之间模糊异化暗沉的血迹,那剑柄上镶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过,烟色颇深。
不过,结婚后几番打仗,面前的这位魏攸桐,言行举止可跟他先前探到的景象全然分歧。傅家手握军权,麾下颇多刺探动静的眼线,这些人做事松散谨慎,毫不是等闲被谎言蒙骗之人,当初递回那般动静,必是查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