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手脚敏捷,转眼便将几个料碗清算洁净,偌大的方桌上,就剩火锅热腾腾地煮着,周遭摆了十来个菜盘子――
仆妇往篦子加上炭,待锅里的汤沸腾时,攸桐迫不及待地丢块肉片出来。
卖力守在书房门庭外的是位十八岁的小将,名叫杜鹤,是傅煜的牙内亲将,随使府邸表里,便可帮傅煜操犒军务、递送文书卷宗,也能为府中之事通报动静,行军在外,还可保护值守,为人机警灵敏,技艺也极了得。
傅煜心机微动,收回目光,道:“好。今后我会留意。”
傅昭扫了一眼,瞧着那两碟子生肉和鸭血鸭肠,皱了皱眉。
热腾腾的火锅架在抱厦里,因后晌不算太冷,攸桐便命开窗,免得闷出满屋子的味道。
动静传到南楼, 攸桐听了, 也只一笑。
攸桐只看了一眼便挪开目光,也没敢再看底下横架着的剑鞘,往里一瞧,宽广的外厅陈列简朴,内间门扇紧闭,里外隔得清楚。
杜鹤没见过攸桐,却认得她身边的周姑,见两人走来,便迎畴昔抱拳道:“少夫人!”
攸桐一笑,将锅里煮熟的鸭血捞出来,“煮熟了就能吃,味道好着呢。来――”她揽着傅澜音的肩膀,到中间搁料的桌上取了干净的空碗,教她做蘸料。而后向傅昭道:“三弟呢,能吃辣么?”
傅煜当然心高气傲,倒是凭真本领养出的傲气,绝非蛮不讲理。
春草在旁看得忍俊不由,“少夫人快别瞧了,谨慎眸子子掉到锅里去!”
倒是傅昭学了点傅煜的弊端,筷子忍不住伸进锅里去,口中却说着“味道还行”。
被傅澜音直言戳破,“那是你没见地!”
遂拉着傅昭往南楼走,非要他亲身尝尝。
“虾滑。味道很好的。”攸桐只比他们大两岁,眉眼弯弯,傲视间神采照人。那虾滑脆嫩,不过半晌便已熟了,忙捞出来,略微蘸点料,入口爽利鲜美,的确人间至味!
锅里香气翻滚,蒸得屋里都愈发和缓,桌边三人围坐,姐弟俩吵喧华闹,筷箸争相下去,倒是风趣。吃罢火锅,各喝一碗浓香的鸽子汤,当真是心对劲足,别无他求。
傅煜觑她,竟自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
攸桐嘁了一声,命人将锅摆好,而后去厨房催夏嫂做最要紧的底料。
比起查探到的娇纵率性,现在她敛袖而立,神情安闲,不骄不躁,气韵委宛开阔。
攸桐怕他俩受不住辣,遂调个平淡的,而后号召两人入坐尝尝。
病情虽说不严峻,但高门贵户娇养的令媛,略微头疼脑热就得惊动听,西楼的仆妇不敢怠慢,仓猝摸黑去请郎中。偏巧傅家常请的许郎中因家里有事出了门,两三日才气返来,便先请了他的高徒贾郎中。
攸桐打量了一圈儿,越看越是对劲,眼底里笑意漾满溢出,是出阁后少有的欣喜。
杜鹤应了,入内半晌,才排闼而出,“将军请少夫人出来。”
攸桐为这顿火锅折腾了两三天,虽费事,却总算稍慰相思。瞧着傅澜音姐弟俩吃火锅时欢畅满足的模样,内心也结壮了很多――都城表里的高门贵户,很多府上都会涮肉吃,可见是喜好那热腾腾围坐用饭的氛围,只是滋味寡淡,不敷诱人。
傅澜音是南楼的常客,傅昭倒是从未踏足过,春草她们哪敢越矩,都从速起家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