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煜点头,“那其二呢?”
傅煜就跟耳边长着眼睛似的,目光远眺窗外,随口道:“看够了?”
初冬的齐州草木渐凋,满府的老柳银杏皆剩下枯枝,倒有几株老槐尚存几片霜冻后浓绿的叶,小旗号般孤零零飘在风中。绕过盘曲回廊,穿过一片凤尾森森的修篁,朱楼临风而立,描金窗扇,彩画梁栋,夏季里明朗敞亮。
这便是怪他最后措置草率了。
那日他先入为主,懒得穷究,确切几乎冤枉她,被攸桐指出来,也不觉得忤。
这话颇带自嘲,却无自苦之意。
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肤养得极好,不施脂粉站在阳光下,也没半点瑕疵,唇色红嫩,眼波如水,天然妖娆姿势。那双眼睛极美,像是清澈的泉映照春光,神采奕奕,亦如美人图的点睛之笔,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另一份则由她拎着,送往傅煜的书房两书阁。
被傅煜大怒责备的苏若兰则被留在朱婆婆那边,当晚没露面,次日朝晨便有人来取她的衣衫箱笼之物,传闻是老夫人亲身开口,惩罚惩办了一顿,不准再留在南楼服侍。至于惩罚后如何安设,老夫人却还没说。
动静传到南楼,攸桐听了,也只一笑。
这般亲将,必是傅煜格外信重之人,职级不低,本领也不小。
攸桐进府至今,还是头一返来傅煜的书楼。
说罢,双手笼在身前,又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杜鹤没见过攸桐,却认得她身边的周姑,见两人走来,便迎畴昔抱拳道:“少夫人!”
“其二,是为夫君。”
他也是无根流落之人,被傅德清看中培养,因常在府中,对傅家外务非常熟谙。
自家院里闹出这类事,他大略感觉有失颜面,闷声不语地尝了几口菜,便起家走了。临行时,神采还是乌青。当晚,他没过来过夜,只将周姑叫到两书阁叮嘱了几句。
攸桐与他数番来往,只觉此人脾气难测,倒还算讲事理,稍收顾忌之心。
周姑返来后,将满院丫环仆妇召齐,特地敲打鉴戒一番,叫世人务必服膺府里的端方,须以苏若兰为戒,万不成做悖逆之事。
一份送到住在西楼的傅澜音手里,算是为那日的事稍作弥补。
攸桐点头回礼,问道:“将军在内里么?”
现在再看,魏攸桐的出阁前后的行事,却像是换了小我。
“你本日特地过来,就为说这个?”
傅煜干脆半掩窗扇,侧身靠在长案上,颇带玩味地盯向攸桐。
攸桐拿定主张,趁着傅煜还在府中,便做了四道甘旨,分开装入两个食盒。
攸桐嫩唇勾起,眉眼弯了弯,浮起笑意,“认清景况老是好的。不过那日管束苏女人,却非全为私心。苏女人的作为,周姑已经禀明,我容忍按捺好久,当着世人的面管束,启事有二。其一是为私,毕竟人非草木,哪会真的任由诽谤,我管束她,是忍无可忍,也是杀鸡儆猴,免得不懂事的丫环也跟着胡言乱语。”
剑长五尺,刻薄沉重,那班驳陈迹像是无数鲜血染就叫人触目惊心。
傅煜当然心高气傲,倒是凭真本领养出的傲气,绝非蛮不讲理。
攸桐遂留了周姑在外,自拎着食盒出来。这书楼防火隔音,门扇也紧实沉重,抬脚出来,入目是一把锈了班驳铜绿的残剑,锋刃缺了半幅,锈迹之间模糊异化暗沉的血迹,那剑柄上镶嵌了一枚玉,像是被火燎过,烟色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