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这座院落经常是冷僻的,丫环仆妇行事恭敬,却都不敢越矩,洒扫天井而外,不敢擅动陈列,更不敢烟熏火燎地烧饭做羹汤。到了夏季里,树凋草枯,更觉萧瑟。他偶尔返来睡一宿,除了周姑体贴体贴,旁人也多行事畏敬,反不如在书房里安闲。
楼梯用得久了,登楼时不免有轻微的咯吱声,正笑闹的两人闻声动静,齐齐往这边瞧过来。束发的紫金冠晃了晃,暴露张刚健峻漠的脸,修眉之下目瞬如电,黑底的披风织金为饰,领间一圈黑油油的风毛,平增端贵。
春草忧愁,“那如何办?”
攸桐便随口聘请,“小厨房做了几样菜,畴昔尝尝?”
傅煜到底没畴昔取来尝,只目不斜视地出了远门。
傅煜躺了半晌,没法凝心静气,干脆翻个身,背对着她睡。
壮阔国土亘古如是,青山晚照更叫人迷恋。
傅煜唇角动了动,自袖中取出封信,“你的家书。”
攸桐倒是一丝不苟,舒畅舒畅地泡了会儿,待烟波帮她将头发擦到半干,才出了阁房。
这天夜晚,他做了个梦。
仲冬冰冷肃杀之下,南楼外唯有几树老柏、一片墨竹苍绿夺目。
“甚么?”春草没听明白。
待傅煜将一卷史乘故事看罢,走到榻边,就见她已然睡熟。
攸桐诧然接了,见烟波从远处走来,猜得是晚餐齐备,暂未拆开,道:“夫君用饭了吗?”
比起南楼的炊火尘凡,现在她仿佛正沉浸在另一重天下。
她拍了鼓掌边朱栏,轻叹,“樊笼啊,樊笼。”
走进院里去,烟波端着盘热腾腾的烤番薯,正号召小丫环们来尝。
荒唐却旖旎的梦。
暗淡的床帐里,便只剩她呼吸绵长。
攸桐自嫁入傅家,便困在府里,这般景色看多了,愈发迷恋墙外的山峦古塔。
见着他,垂涎欲滴的丫环们从速收了馋相,恭敬问候,“将军。”
再近一些,小厨房正炒着菜,蒸熟的米饭糕点香气和肉汤味道透过篱墙飘出来,直往鼻子里窜。他连日驰驱,尚未用饭,被这香气勾动食欲,蓦地发觉腹中空荡荡的,竟有点难受。
春草没推测这位爷竟会俄然返来,硬生生收了笑,从速施礼,“奴婢见过将军。”
“眼神也能杀人的,当然得躲着。”
饭后,春草带人清算碗盏,傅煜没回书房,踱步到侧间,随便取了本闲书翻看。攸桐也没打搅他,到院里漫步消食罢,因侧间被傅煜占着,只好带烟波她们熏衣裳。幸亏夏季天短,熏完衣裳,戌时将尽,遂筹办热水沐浴。
还须耐着性子等等,恰好摸一摸齐州城的景象。
屋里周姑闻声动静,忙迎出来,瞧着这位稀客,仿佛觉对劲外,“将军返来了?”
攸桐到榻上等了会儿,见傅煜没有跟她闲谈的意义,且伉俪貌合神离,都没筹算跟对方悠长厮守,也懒得摆出灵巧地模样等他,干脆先睡了。
攸桐确切在沉浸。
……
厨房外新摆了张松木小方桌,桌上一盘烤熟的番薯,都被掰成两半,里头香糯晶莹,。那香气模糊飘来,嘴里像是能尝到热乎的甜味,竟令人丁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