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底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锁轻响，有人进了堆杂物的小库房。
既是长辈的人，攸桐揣着相安无事的筹算，没筹算计算。
也难怪初见攸桐时，他会透露那般骄易的态度――这类人，给他个文武双全的天仙都一定能入眼，更别说她这等外人眼里申明狼籍的“骄贵草包”了，若非婚事牵着，傅煜恐怕都吝于看她。
她不惯被人簇拥，出门也只带春草随行，两人坐在楼台，各自入迷。
攸桐没筹算受虐自苦，思来想去，还是避而远之得好。
思来想去，她既担着南楼少夫人的名头，这事的关键，实在还系在一人身上。
……
十年历练，亦将他打磨成得刚硬冷厉，杀伐定夺，手里的精锐马队名震边地，永宁帐下十数万兵马、百名悍将，也多对贰心悦诚服，在军中威望仅次于傅德清。放眼天下，算上许朝宗那等皇家龙凤、各处节度使的家将儿孙，论英勇策画、才妙手腕，恐怕没几人能与他争锋。
攸桐新婚那夜，周姑曾带几位丫环来拜见新少夫人，彼时苏若兰就很有倨傲骄易之态。攸桐当时留了意，后经探听，得知她原是老夫人屋里的，因模样生得好，做事又勤奋妥当，特地拨来服侍傅煜。
攸桐摇了点头，表示噤声。
如本年才弱冠，却已文韬武略，出类拔萃。
木香性子诚恳，晓得苏若兰在寿安堂待过，一时候也没敢吭声。
遂守着南楼这一亩三分地，每日按着端方去寿安堂，在那边露了面，返来后也甚少出门，尽管清算她的小厨房。日子久了，于几位长辈妯娌的脾气也略微摸到了几分。老夫人和伯母沈氏大略晓得娶她只为安排，连着十数白天，都只点头之交，既不深问体贴，也不责备苛求，妯娌天然也只剩客气。
她满口抱怨毫不粉饰，木香沉默了会儿，小声道：“姐姐还是忍忍吧。”
攸桐问很多了，才晓得傅煜此人比她料想的还要短长――
一声木器碰撞的闷响后，丫环木香笑了下，“这是碾药用的，做不得邃密活儿。”
如许的人，要么满脑筋奇迹抱负得空他顾，要么格外抉剔吹毛求疵，看谁都不入眼。
“传闻快了，玄月里总会返来吧。”春草精力稍振，“少夫人是要请他做主么？”
攸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静候傅煜返来。
阁楼下重归清净，春草气得脸都白了，攸桐的面色也不甚都雅。
苏若兰是南楼的大丫环。
攸桐收回目光，笼着衣袖，眼神微凝，“傅煜何时返来？”
春草护主心切，“那如何行！再忍气吞声，她只会感觉少夫人好欺负！”
长到十五岁时，已能独挡一面。
“忍甚么！那些丑事她做得，我就说不得？”
春草不懂，但看攸桐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算放心了点，遂诚恳报命。
旋即，便有断续的声音传上来――
这事儿往大了说，是丫环刁钻，挑衅是非，损的是傅家的端方，搁在旁人身上，等闲便能发落。但她在傅家职位难堪，苏若兰又是寿安堂拨来的，若冒然措置，苏若兰必然不会佩服受罚，事情闹开，以老夫人对她的成见，会如何措置，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