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爷之前叮咛,丧钟一响,意味着城门将破,届时阖府需为国尽忠。”
未时正刻一到,主帅披挂上马,金色兜鍪下的双眸望向都城五门道的方向,不带任何情感。
郑氏抱着她哭:“嫂子,我怕死。”
却无一人,提出分开。
不知何时,院子里变得一片死寂。
“好!”镇南王喝采一声,抚掌道:“待城破那日,我亲身为你庆功!”
“鸣鼓进军,攻城!”
可朝廷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又哪不足力去禁止。
说着就拍拍晋滁臂上的麒麟肩兽, 表示与他一同出帐。
号召吴耳将他千里眼拿来,镇南王看了好一会, 啧啧叹声不已。
林苑房里,郑氏茫然麻痹的坐着。
城墙上那官员戟指瞋目,指着他劈脸盖脸的一阵怒骂:“民贼晋逊,豺狼脾肺,虎狼心胆,诽谤君王,冒渎圣躬,为私欲至万民涂炭,乃国之大贼!死不敷惜!祖宗前辈,后代子孙,皆因你而蒙羞!还不快快绝壁勒马,省的让世人唾骂千古!”
都城大乱。
镇南王用力眯着眼看,问了句:“谁那是?”
“弟妹――”
女人也惨痛哭道:“救救我们――世子,求你让王爷救救我们……”
五门并立的都城正门,单檐顶覆琉璃瓦,城墙外贴砖雕,眺望畴昔,城楼绚彩,确是寂静厉穆,又绚丽华丽。
郑氏也哭着拿过一条白绫。在进屋前,她俄然愣住,手抓着门框转头,抽泣着对林苑道:“嫂子,我最爱吃卤鸡,若你当真能搏出条活路来,那请逢年过节时别忘了我……只要半只就够了。”
林苑就不再劝了。
现在细心一瞧,晋滁蓦地直了脊背,眸色又凛又冷。
黄罗帐顶的主公帐幄外, 传来亲兵的一声通报。
账外亲兵掀了门帷, 镇南王与晋滁相携走了出来,转向都城正门的方向, 远远了望着。
她忍不住摸出那小银镯子放在手里紧紧攥着,好似这般就能让她内心安稳些。
孙氏面色安静的扫过他们:“如果不想随符家尽忠,能够就此分开。”
可终究却没有。只生硬在原地,看着郑氏断交的身影消逝在堂内。
门帷高揭, 身着玄色铠甲的高大身影就几步近前, 挟着内里凛肃北风, 单膝跪地拜见:“父王, 末将幸不辱命!”
晋滁的亲兵见了,忍不住道:“将军这……”
林苑忍着泪用力点头。
永昌二十年十一月初二。
这是郑氏的道,也是符家满门的道。
“没试过焉知不可?”
此言一出,氛围中蓦地一寂,接着模糊传来些压抑的抽泣声。
镇南王从舆图前回身, 道:“出去。”
见到晋军簇拥上城墙,符居敬知局势已去,遂仰天大笑。
她没法摆荡旁人的信心,亦如旁人没法窜改她的决计。
林苑回抱过她,目光渐为腐败:“但我更怕无谓的灭亡。弟妹,既然怕那就不要死,到时候跟我一起逃,指不定能逃出条活路来。”
郑氏说不下去,只颤的颤栗,又捂着嘴呜哭泣咽的哭起来。
晋滁转头,沉声叮咛亲兵:“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