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没有?”顾云山不耐烦,嫌她啰嗦。
他扶着月浓,渐渐往回走,口中呢喃着,“这混蛋借来天大个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顾云山道:“跟丢了?”
顾辰憋着嘴,点头,“太快了,快得我都跟不上。”
路上遇见周府仆人,担着门板把横尸街头的周大少抬回府内。
萧逸摸索道:“那该如何是好?”
第十六章活埋(十四)
月浓道:“我不饿,你才整天喊饿。”
她从仆人手底下顺来一根长棍,百无聊赖地盯着周恕,等候他茫然无措的眼睛里落出一滴浑浊的泪。
他慌了神,手内心沁出汗,莫名严峻。
稍顿,顾云山问周府仆人,“方才追出去的少年郎呢?”
“哭个屁!”顾云山不听得心烦,“从速交底,赶得及还能救你儿子一命。”
月浓不明以是,说话单凭赋性,安抚他,“你别怕,我庇护你呢。”
“好嘛,那我不说了。你们吵吧,持续。”她摊手,表示置身事外。
周恕低头垂泪,苦口难言,“开山挖矿的,哪一个不沾血?更何况十年前那事,错本不在我。”
顾云山气呼呼往回走,头也不回地说:“我欺负谁?你吗?老爷我有病啊每天绞尽脑汁就为折腾你?你觉得你是谁?”
“又凶……顾大人,你如许很像嬷嬷说的恶婆婆,整天就晓得变着体例折磨人。”
周恕此时终究慌镇静张跟出来,一件外袍也没来得及裹,径直奔向倾斜的马车,前后搜索却没找到宝贝儿子,落下连续茫然,视野在月浓与顾云山之间来回逡巡,却不知究竟该找谁求救。
他的脸变得太快,一时一个模样,难以捉摸。
顾云山却不管他是心如死灰还是哀思欲绝,只冷冷道:“内堂说话。”上对下的口气,颐指气使,不容半点推却。
顾云山向后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剑,来人起势再追,他避无可避,眼看这一剑就要当胸而入,这一刻脑中空缺,约莫只剩一个动机——这世上美人美食何其多,他竟只享用过美食一件,人生二十载萧瑟多少多情客,真真暴殄天物。
忽而风来,沙土迷了他的眼。视野一片恍惚,模糊约约似有人来,脚步极轻,方向难辨。
周恕木然偶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已剩一具行尸罢了。好歹被人拉着换上罩袍,不再是挂一件松垮内衣满街跑。
顾云山轻笑,“这事听着倒像是孙淮那狗东西干得出来的。”
她说话时两只乌溜溜的眸子子透着人间新鲜力,并非未染俗尘的清透,应为尘凡之下的热诚,敞亮得叫人无所遁形,亦无从掩蔽。
“长话短说——”
话至此,院外顿生喧闹,萧逸领人前来,恰赶上憋了一肚子火的顾辰,这一时电光火石,两人一起吵吵嚷嚷到内堂,把顾云山烦得低头揉眉心。月浓歪在椅上,喝着热茶,劝说:“再吵,大家都毒哑。”
天涯乌云攒侧重雨,眼看就要负荷不起,狂雨将泄,夜风骤起。他徐行上前,借着纸灯笼微小的光,瞧见牌坊大街上横躺一人,俯身细看才知,是周大少被一刀割喉,各处鲜血。
顾辰有满腹委曲,眼看就要哭出声,“月浓姐姐,你不能如何对我……”
月浓懒得去追,抡圆了胳膊把木棍一甩,正巧砸在他脚后跟上,继而一片砖瓦落地哗啦啦响,他脚下一滑几乎自屋顶掉落,但一眨眼,已消逝在夜幕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