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月浓,渐渐往回走,口中呢喃着,“这混蛋借来天大个胆,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
月浓懒得去追,抡圆了胳膊把木棍一甩,正巧砸在他脚后跟上,继而一片砖瓦落地哗啦啦响,他脚下一滑几乎自屋顶掉落,但一眨眼,已消逝在夜幕以后。
稍顿,顾云山问周府仆人,“方才追出去的少年郎呢?”
“大少爷横在路上,主子赶到之时,已经没气儿了。”
牌坊大街南北朝向,出城向北,周府向南。周大少身背面向北,脚向南,腋下衣料尽是褶皱,咽喉一刀分两段,第一次动手不敷深,马上补上第二回,将筋骨都齐齐斩断。
“够了没有?”顾云山不耐烦,嫌她啰嗦。
目睹书童横尸当场,宗子下落不明,周恕惊怒之下双膝跪地失声痛哭。
“太吵——”他甩了甩脑袋,诡计把杂声赶出耳道,但是寂然无用,他攒着肝火,俄然一声大吼,“吵死了!”
顾辰憋着嘴,点头,“太快了,快得我都跟不上。”
欲坦开阔荡赴鬼域,却终究没能如愿。兵器相接之声铿锵在耳前,他偷偷展开一只眼,看少女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威。黑衣人的刀,快如闪电,她的小木棍却如疾风,数十招畴昔,黑衣人败绩已露,连退几步再看跌落在地的顾云山一眼,带着不忿回身登云而去。
他的脸变得太快,一时一个模样,难以捉摸。
月浓道:“我不饿,你才整天喊饿。”
“没有但是。”
她理直气壮,“你此人记性如何如许差,我不是才说过要庇护你的嘛。周恕是死是活跟我有甚么干系?我尽管你。”
那人不答,风更加冷,夜空下他手腕翻转,雪亮刀锋闪过面前,直直追命而来。
他慌了神,手内心沁出汗,莫名严峻。
顾云山抖开袍角,状似偶然地开口道:“说吧,有何内幕?凶抄本就为杀你而来,再不说,你明日必死。”
周恕拖着残躯病体跟上,周夫人要劝,却让他抬手止住,恭恭敬敬跟着这位夜访奥秘客转入内堂。连宗子身后遗容都未曾见,万事要以彼苍大老爷的叮咛为先。
“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谁信?那野生夫极好,连阿辰都跟不住,更何况蓟州驻军,不过做做模样,吓吓人罢了。”
却叫月浓,“我去看看周大尸首,你留下来看着周恕,怕凶手再杀个回马枪。”
送走,必须送走。不然他夜夜高烧要折腾到几时?命都要丢。
他眉心凝重,叮咛仆人,“去县衙告诉萧主簿,点齐人马封城搜山。至于你……”他转向面庞灰败的周恕,“诚恳呆着,一步也不准离,转头再细心审你!”
轰然一阵哭闹,似潮流扑向峭壁。顾云山耳中长鸣不辨方向,向前迈一步,竟然歪倾斜斜往地上扑,好歹月浓手快,一把接住他,捏着肩膀晃两下,总算复苏。
路上遇见周府仆人,担着门板把横尸街头的周大少抬回府内。
顾云山轻笑,“这事听着倒像是孙淮那狗东西干得出来的。”
“甚么?”
月浓猎奇地察看他,蹙眉问:“大人,你是不是病了?如何又脸红?耳根都要熟透,能做爆炒猪耳朵啦。”
顾辰有满腹委曲,眼看就要哭出声,“月浓姐姐,你不能如何对我……”
“是谁?”
周恕木然偶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已剩一具行尸罢了。好歹被人拉着换上罩袍,不再是挂一件松垮内衣满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