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才比及顾云山昂首望着寥寂无垠的窗外,嗤笑道:“还用得着你说?”
后背悬空,阿禾告饶,“顾大人,再退就不成了。”
顾辰趴在树顶,伸长了脖子往东南望,远远瞥见这一队满天下找乐子的官爷们消逝在视野当中,这才放下一颗心,从树顶腾飞,落地时没能及时刹住,撞翻了本来就晕乎乎的萧逸,也不晓得究竟是偶然还是成心。
“天有尽,海亦老。老夫掐指一算,大限将至,恐此生永诀。老夫舍不得小如此,特来见你最后一面。”
黎青揉着帕子红着眼哭,“嘤嘤嘤,那人家就是娘们儿嘛。”
没等她说完,顾云山勾了勾手,让阿禾站起来,“退后一步,再退一步――”
月浓几近是下认识地藏到顾云山身后,瞧见傅启年的狼狈,心底里多少过意不去,“傅大人,您没事吧。”
黎青道:“身后叫蛇虫鼠蚁蛀空了吃尽了?人家才不要,我要一盏竹筏,铺满鲜花,带老夫放舟于青山绿水之间……”
黎青抽出绣帕来擦了擦眼角,“小如此要见,谨慎肝儿也是要见的。”
傅启年身边两个主子瞬息间从船尾冲到船头,一个掐尖了嗓子“少爷少爷”的乱叫,另一个哇啦啦哎呀呀一个字也不会说。倒是哑巴诚恳,蹬掉靴子扑通一下入水,一小会儿工夫就将稀里胡涂的傅启年拱上船。
“我建议你让他永久说不了话。”
他放手,顾云山才得以松一口气,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堵着气说:“老子不乐意。”
“太毒了吧,他但是你朋友呢。”
“先别忙着撒气,老夫前来自有事理,只看你,乐不乐意听啦。”
“那我走了――”他从大开的窗户翻出去,一眨眼消逝在夜色中。
萧逸道:“……”
“你是何意?”
“谁?”
“嗯,也对。”她点点头,跃跃欲试,过一会儿心底生疑,忍不住问,“顾大人,方才……是不是你推的傅大人啊?”
月浓单独坐在船头,看湖中碧波泛动,忽而想起,她这辈子,仿佛去的最远的处所就是蓟州府连台县,同顾云山这奸佞小人一道。
顾云山略有惊奇,顿了顿,上前去酬酢一番,横来竖往都是废话,不再赘述。
黎青怕了,赶快问一句端庄话,“老夫身后,乐山十八子你管是不管?”
黎青不敢再唱调子,加快了语速说:“我身后,你承诺我照顾好老夫的谨慎肝儿。”
“到底想说甚么?”
黎青一掀袍角,坐到床边来,“消消火吧小如此,老夫这辈子也就来这一趟啦,今后啊,你想见都见不着了。”
顾云山烦透了。
傅启年独一能说话的主子阿禾当即回说:“人都落水了,能没事吗?”
“老爷我带你出门清闲,你还瞎矫情?从速的,跟车上马。另有你――”眸子子一转,眼白多过眼黑,终究落在月浓肩上,“你也跟着来,敢说一个不字,当即给你爹上大刑。”
顾云山气得双手叉腰,茶壶似的向天仰倒,“你给我下来!”
她自知有错,消磨了气势,低着脑袋呐呐道:“对不住,一时打动,傅大人如果病了……”
黎青总归是个怪人,他要生要死,全无不测。
大人们围了一圈,抬头向上看。顾辰在树冠上面,双手双脚都挂在树干上死死抱住,“我不去……那些姐姐都好可骇(辰辰来),不管如何我就是不去,死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