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老闻听,吃吃一笑,口齿仍不甚利落,“前……几日……翻山…也随你……学了些……差使这木猿……的外相……”
“闻人女人,你这是欲往那边?”胥留留疾走上前,沉声询道。
胥留留摇眉三番,叹道:“山崩这般响动,怕是已然惊了薄山派,想来其亦当派人往乱云阁探看;我同闻人女人循通衢上山,安危无虞。现下五鹿大人如此,总得留小我在侧,免生忽略。”
闻人战扬了扬脸颊,长睫虽湿,言辞间却见轻巧,“莫不是……我十三十四叔?”话音未落,三人俱是回眸,正见一物,身高一丈,噌的一声自崖下窜出,后便直挺矗立于闻人战目前,再不行动。
胥留留这方自乱云阁废墟高低来,疾步行至那木猿跟前,见其身摆布,各有一人,两人开臂环绕在侧,身上另有几根衣带紧紧捆绑,将之同木猿稳安定定一处。
“胥姐姐,我十三十四叔,必已被鹿哥哥救下。”话音未落,闻人战立时近了五鹿浑,捉其袖口,强笑道:“鹿哥哥,此一时,莫在戏弄战儿了。你同小鹿既可籍着木猿逃出世天,我两位叔叔,天然不会就这般去了。方才……崖下……你们……他俩……”闻人战面前一黑,脑内一乱,柔舌早是不听使唤,自行打起结来。
三人屏息,瞠目结舌,倒非奇那鬼火,而是见了那鬼火燃烧所成的几个大字,惶惑股栗。
宋又谷见状,心下狂喜,急上前助五鹿兄弟解了身上束缚,口内喃喃干脆,却又词不达意,“你们二人……当真是……当真是……”
方才闻人战一言,便似好天轰隆,将胥留留同宋又谷震得怔楞当场。说来也难怪三人——睡梦中突为怪声所惊,急仓促出得乱云阁;抬眉即见鱼龙二人被缚,拼力施救不成,一次折了两条性命;现又亲睹山崩,毁飞阁于一旦。接连打击,任谁也得空多顾,自是早将五鹿兄弟抛诸脑后。
闻人战见五鹿浑呆立原处,只字未出,心下早是解意。那对鱼龙二人尚且生还的希冀,便如同滂湃大雨下透露在外的火盆——火苗熄了,热望灭了,连炭灰都变得又寒又湿,再无一丁点温度。闻人战阖了眼目,双唇微颤,脑筋里嗡嗡作响,凉意从心尖一向传到指腹。待得半刻,方抽了抽鼻子,扭头便走。
“两位……前辈……死……死了?”五鹿老吃紧吞唾,话虽是冲着胥留留而去,然眼神倒是落在闻人战身上。
“大……大欢乐宫?”
胥留留含笑呼应,却又攒眉瞧了五鹿浑一眼,边叹边行,尾随闻人战直往山顶。
宋又谷先是瞧瞧身侧闻人战,又见胥留留这般失神丧志,想着自少扬城结识五鹿浑至今,不过月余,然心下已然将之视为至好老友。逢此突变,心下百味,欲寻些个言辞略加安抚,倒是词穷,只得无法摇眉,长息不止。
“我倒想着,若说这薄山不时山崩不竭,那两位前辈早得想些挽救之法,断不会久居山腰,置存亡于度外。”五鹿老探舌濡唇,边言边起家,长长伸个懒腰,“兄长,那毒性,已然退了。”
“碎首糜躯,安闲欢乐。”宋又谷唇瓣张阖,轻念出声。
“木……木猿?”
宋又谷高低打量五鹿兄弟几次,又侧目细瞧胥留留同闻人战,心下疑问,多如牛毛,单掌稍抬,将本身头面囫囵摸个一圈,再道:“我倒奇了,怎得大师吃住一处,恰好只要你们兄弟中了毒去?若当真是有人欲害你二人道命,怎不直接下些个断肠草鹤顶红?”